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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等人一声不吭,因见瑛瑛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道:“夫人可别多想,世子爷办差勤勉是人尽皆知的事,说不准今日当真是差事太琐碎了一些呢。”

薛怀从前的确办差勤勉,可自从他从江南归来以后,便仿佛看淡了功名利禄,连为民请命的那番言语也不再多言了。

瑛瑛知晓他心中暗藏愧怍,只恼恨着自己没有将王启安以及他背后之人绳之以法,便觉得愧对江南灾民,以至于消沉了一段时日。

正是因为了解,瑛瑛才觉得今日的薛怀格外不对劲。

“夫人还要看账本吗?”小桃却是没有察觉到瑛瑛的失落,只问道。

瑛瑛摇摇头,先吩咐丫鬟们去斟茶倒水,而后道:“我去瞧瞧夫君,你们替我把账本都收起来吧。”

小桃闻言便点了点头,与芳华和芳韵两个人收拾起了瑛瑛的箱笼,并把庞氏和薛老太太赏下来的珍奇器具都登记造册,统统放入了私库之中。

而后,瑛瑛便回屋换了一身烟粉色的罗衫裙,略微梳了个发髻,便走向了薛怀所在的书房。

*

书房内。

薛怀在翘头案后坐了足足一刻钟,眼前的书籍紧紧闭阖着,他并没有伸出手去翻动,也没有要研墨习字的意思。

他陷在扶手椅,脑海里盘悬着柔嘉公主的一番话。

她说瑛瑛是为了不嫁给那个残暴的鳏夫,才使了手段嫁给了他。

可成婚当日,瑛瑛明明在他眼前泣不成声地哭诉着自己被奸人所害,溪涧落水一事也是情非得已。

他素来不会以恶意来揣测旁人,所以便信了瑛瑛的话语。

如今想来,她新婚之夜的哭诉的确是漏洞百出。

若这场婚事步步都在她的算计之中,成婚之后的所有示好以及相处,也都应该透着虚情假意。

薛怀不愿意这样想,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躲来了书房。

既惴惴不安地害怕着柔嘉公主的话语会作了实,又恼怒着不相信瑛瑛的自己。

他不该轻信柔嘉公主的话语。

他该相信自己的妻子才是。

薛怀正是思绪紊乱的时候,书房外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清丽嗓音,是瑛瑛在低唤着他。

“进来吧。”薛怀竭力作出一副与往日并无什么异样的和善模样,含笑着凝视着瑛瑛。

瑛瑛犹然不知薛怀心里的念头,便娉娉婷婷地走到他身前,朝他莞尔一笑道:“夫君是在外受什么气了吗?”

薛怀迎上瑛瑛满是担忧的清亮目光,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心爱之人与柔嘉公主的话划上一个等号。

他反复思虑也思虑不出个答案,便索性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只说:“不是,是我今天累了而已。”

瑛瑛闻言便绕到了薛怀身后,轻柔地替他捶起肩来,并道:“今日母亲和我说了姑母的事。姑母不喜我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谁都有糊涂的时候,夫君犯不着为了我和姑母离心。”

这番大度又善解人意的话语,让薛怀拼命压下去的疑惑又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扪心自问,若是有人下毒要毒害于他,他也不能毫无芥蒂地原谅他。

他并非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所以瑛瑛这番话语必然不是出自她的真心。

“她害了你,你竟一点都不介意吗?”薛怀冷不丁地问了这样一句。

瑛瑛覆在薛怀肩膀上的柔荑一顿,身形也随之一僵,嘴角的笑意如被寒霜冻僵了一般扯不出笑影来。

刹那间,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话语。

薛怀素来对她温柔不已,甚至于在她犯下大错的时候都会无比宽容地原谅她、包容她,这样好的薛怀,怎么会说出这般冷硬且带着质问的话语?

一息间,瑛瑛便能断定薛怀是对她起了疑心,无论是因何而起,彼此间一旦生了疑心,便不能对此等闲视之。

所以瑛瑛便在吐纳呼吸间酝酿出了点点泪意,只见她立刻红了眼眶,哽咽着对薛怀说:“妾身差一点便不能陪着夫君白头偕老了,可夫君和姑母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祖母又如此珍视姑母。妾身不敢恨,也不愿让夫君难做人。”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也是瑛瑛拿捏薛怀的手段。

她哽咽的话音一出口,薛怀便立时蹙起了眉头,转瞬间疑心烟消云散,只剩满腔的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