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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临渊见小皇帝突然愣起了神, 直勾勾盯着他,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 潋滟眸光微凝, 粉嫩桃腮如凋零的花瓣,霎时间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变得煞白。

“是不是吹着山风, 受凉了?”

他抬起手,掌心贴在小皇帝光洁的额上, 入手是温润如玉的香肌玉肤。

魏无晏慌忙垂下眼皮, 尽力让她的声音与往常一致,平静道:

“山间寒气重, 杜公子可否下楼找到宝笙,帮我取来斗篷。”

“好。”

魏无晏瞧见男子干脆应下后, 起身走出包厢。

她侧耳倾听,待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再不迟疑,立刻将脖子上佩戴的金蝉吊坠取下来,发颤的指尖轻轻推开赤金丝蝉翼,露出金蝉腹中隐藏的红色花粉。

这粉末是吕太医从曼陀罗花中提取出来的曼陀罗汁液, 晒至成花粉, 这种花粉没有味道,能够迅速溶于酒水,服用过后会在半盏茶内陷入沉睡。

魏无晏将花粉藏在内有乾坤的金蝉吊坠之中, 以备不时之需。

趁着杜衡还没回来, 她将曼陀罗花粉洒进酒盏, 收好金蝉吊坠戴在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 魏无晏觉得心口砰砰直跳,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黄酒,被辣得剧烈咳起来....

陶临渊推开雕花木门,入眼便是小皇帝咳得泪眼汪汪,胸口轻颤,腮晕潮红的娇艳姿容。

他举步上前,俯下身将海棠文锦羽缎斗篷披在魏无晏肩头,不急不缓系上。

男子修长手指滑过少女尖细精巧的下巴,冰凉的指尖触在滚烫的面颊上,惹得少女舒服地轻叹了口气,忍不住用面颊蹭了蹭男子的手背。

陶临渊身上一僵,反手捧住小皇帝的面颊,抬眸盯着正紧紧贴在他掌心磨蹭,温顺如猫儿一般的少女。

小皇帝贪杯,不知在他走后喝下几盏酒,短短一会功夫,少女嫩颊红润,水盈盈的桃花眸尾洇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唇瓣泛着一层水光,颤悠悠地超他凑来,吐息如兰。

“杜..杜公子,店小二说得不错,这家...家的黄酒味道醇香,你快来尝尝嘛。”

说完,魏无晏端起桌案上的酒盏,送到男子唇边。

小皇帝真的吃醉了,说出来话都有些大舌头,咬字极不清晰,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配上少女水光迷离的大眼,显得娇憨又妩媚。

陶临渊展臂搂过摇摇晃晃的小皇帝,取走她手中的酒盏,重新放回至桌上,淡淡道:“我不喜喝酒。”

小皇帝听了他的话后,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眸子,脑中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慢悠悠道:

“我...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与你很像,也不喜欢吃虾蟹,不喜欢喝酒....”

陶临渊的眸色沉了沉,揽在少女玉肩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那...你喜欢他吗?”

怀中的小皇帝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喜欢,他这个人专断又霸道,逼我吃油腻的肘子,逼我学骑马射箭,动不动威胁要将我换掉,他还当着好多人的面,用我的名字...给一个鹦鹉命名...”

面对小皇帝酒后所吐露的真言,陶临渊剑眉微挑,他还想再问,却见少女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再次端起了酒盏。

小皇帝眨了眨狡黠的大眼,妩媚一笑:

“我近日在构思一本新的秘戏图,画册的主人翁是一位青楼女子,为此我还翻阅了大量民间描绘青楼酒色的话本。杜公子,你可知在青楼里,有一种酒盏叫美人盏,是以女子的身体为器皿...”

陶临渊眸光一缩,因为他瞧见小皇帝一边解释,一边解开斗篷,素手撩开对襟长衫,丝滑的面料簌簌而落,露出女子赛雪肌肤,圆润香肩,修长锁骨。

日光穿过山雾,洒落入窗,照在女子如玉堆砌的锁骨上,宛若透明。

原来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子,便是天地间最精美华丽的酒盏。

女子仰起修颈,玉腕翻转,酒盏倾斜,金灿灿的黄酒缓缓注入女子莹白深邃的锁骨间,很快便蓄满一汪清池。

“杜郎,你要不要来尝一尝?”

小皇帝动作生涩,洒落的酒水顺锁骨流淌,很快就浸透小衣上含苞待放的海棠纹绣花,又浅到暗的层层叠叠刺绣花瓣,勾勒出饱满的花蕾。

陶临渊眸色深沉,漆色眸底倒映出女子一张摄人心魂的笑脸。

男子喉结隐约浮动,最终俯下背脊,薄唇贴在小皇帝波光粼粼的锁骨上,将夹裹着少女馨香的浓酒一饮而尽。

可浅浅的一口酒水,又怎能浇灭男子四肢百骸燃烧起来的熊熊烈火。

魏无晏明显感觉到男子想要的更多,那双有力的铁臂紧紧桎梏着她,就快要将她的纤腰掐到断掉,挺拔的鼻梁抵在她的颈侧,洒下炽热的鼻息。

她紧咬唇瓣,极力去忍耐着,生怕不小心泄出的一丝轻吟会换得男子愈加疯狂的索取。

渐渐地,埋在她颈肩的男子终于不动,魏无晏紧咬的齿间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深吸了几口气,卯足力气将靠在她肩上的男子推开。

男子向后重重摔倒在矮塌上,后脑撞在紫檀木框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听得魏无晏心口一颤。

她顾不上穿好衣裳,手脚并用爬上矮塌,颤抖着将手指放在男子鼻下,发现男子呼吸平稳,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要他的性命。

稳定下心神后,魏无晏先给自己整理好衣裳,然后跪在男子身畔,伸出双手在男子衣衫里摸索起来。

男子胸膛热乎乎,硬邦邦的,好像裹了棉花的铁板,即便隔着一层单衣,仍能清楚感受到手掌下结实的机理。

魏无晏不由想到方才他紧紧拥着她,二人贴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够感受到男子胸膛下剧烈震动的心跳,连带着她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察觉出自己开始走神儿,魏无晏当即甩甩脑袋,一面唾弃自己定力不佳,一面对昏迷不醒的男子上下其手。

待她摸到一块儿巴掌大小的书册时,心中一喜。

掏出来细细一看,果然是落有官印的出城文碟。

还好,男子在此事上并没有骗她。

魏无晏正要从矮塌上翻身下来,却突然顿住身型,她转过头,看向静静躺在矮塌上的男子,目光复杂。

男子身高腿长,躺在窄小的矮塌上,袍摆下露出一双绣金蟒滚边黑靴,紧束男子修长的小腿。

日光入窗,落在男子精美的鎏金面具上,浮动着一层金色光晕。

面具之下,男子双眸紧闭,浓长的睫毛如在花瓣上驻足休憩蝴蝶,美丽又无害。

好似在蛊惑她去上前摘下面具,好瞧一瞧面具之下的男子,究竟是不是...那个他?

魏无晏缓缓伸出手,可就在指尖要触及华丽的面具时,又倏地收了回来。

女子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是他,亦或不是他,对自己而言没有区别。

———

宝笙在一楼津津有味吃着蟹酿橙。

蟹酿橙做工复杂,择取当季鲜橙,去顶剜穣,留少许橙汁,再挑选出鲜活,没有土腥味的童子蟹,剥取蟹腿上的鲜肉。

将蟹腿肉、蟹黄、荸荠和生姜等十余种调料置于挖空的橙子中,最后把切下的橙子顶盖好,橙子皮雕刻上寓意吉祥的图文,上屉大火蒸煮半刻,一道色香味俱全,且价值不菲的蟹酿橙才算出炉。

宝笙一面有滋有味吃着,一面感叹杜公子出手阔绰。

她方才从杜府管话里得知,杜公子为了讨自家小姐欢心,不仅从青州购来一船水稻蟹,还专门从京城调遣来善于烹饪螃蟹的御厨,只为给小姐做上一桌全蟹宴。

哎....杜公子温文尔雅,年少有为,听说还深受当朝摄政王青睐,可见未来前途无量,他日封官封爵亦是可能。

那她到时候岂不成了侯爵夫人的一等贴身丫鬟。

宝笙美滋滋想着,抬头瞧见未来的“侯爵夫人”火急火燎跑下楼梯,对她匆匆道:“别吃了,咱们快走!”

宝笙呆楞片刻,直到魏无晏又催促了两遍,才念念不舍地放下蟹酿橙,追在小姐身后问道:

“小姐,咱们爬上这座鹊桥山花了一个时辰,你同杜公子只吃了一盏茶的功夫,未免太不划算了,我听酒馆里的店小二说鹊桥山顶有间香火旺盛的道观,要不你与杜公子前去道观里逛一逛?摇签算卦,解一解姻缘。”

魏无晏听到宝笙提起姻缘二字,倒是止住了步伐。

宝笙瞧见小姐不知从哪取出一块乌漆麻黑,沉甸甸的铁锁。

女子站在拴满同心锁的围栏一旁,山风吹起她的裙摆,如玉兰花悄然绽放,女子神色怅然,秋眸里荡漾着淡淡的情愁。

“小姐...这是...杜公子送给您的同心锁?”

宝笙见小姐点点头,她看向女子手里的黑疙瘩,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

不因有他,实在是杜公子送给小姐的同心锁与栏杆上其他做工精巧的锁相比——实在是太丑陋了!

难怪小姐看到奇丑无比的同心锁,气得全蟹宴都吃不下,孤身一人跑了出来。

正当宝笙以为小姐要将黑铁疙瘩扔进山沟里解气,却见女子蹲下身,细心将铁锁拴在栏杆上,又解开荷包上的穗带,缠绕在同心锁上。

做完了这一切,魏无晏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山。

山风习习,穗带随风飘荡,女子不曾注意到黑漆漆的同心锁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行笔锋犀利的鎏金字迹:

“愿魏清晏与陶临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

薛锰目送小皇帝走下山,折返回鹊桥酒楼。

他小心翼翼推开包厢的雕花木门,瞧见摄政王摘下面具,孤身一人坐在桌旁。

男子单手撑着额头,双眸紧闭,不过从他眉宇间拧起的细纹,还是能窥出男子此刻低沉的心情。

桌上的空酒坛子东歪西倒,屋内充斥着浓烈的酒气。

能让素来滴酒不沾的摄政王闷头喝起酒来,可见小皇帝将王爷气得不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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