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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停下脚步。他离那道红影只有两步远。贺执脸颊画上了面靥,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喜服,眉目间飘荡着平烨烛的幽魂。

【姜深进来时,没有遇到平烨烛,只与寄居山野,背负夙愿的精怪打了个照面。那只精怪长了平烨烛的脸,妖冶凄冷,与山间小屋里缩在篝火边烤红薯的年轻赶尸人相差甚远。

那只精怪点红烛,跪拜神台。

他是那些绑着他的寨民,是要将他活埋配给孙鬼的长老,还是……

姜深眨了眨眼,感到里面泛出滚烫的液体,将眼睛刺伤。

那还是替他避阴魂的,他在大山里的朋友。

他就是平烨烛。

冷汗浸透姜深的后背,四肢终于能动弹时,姜深近乎崩溃地扑在幽灵般的平烨烛身上。他撕扯着那些华贵精致的礼服,银饰被撞得叮当响,红烛被打翻在地,摇曳两下后不甘地熄灭。

他困兽一般在祠堂里游走,在看到一人高,铺满红绸,四周摆放着昂贵银饰的棺材后,彻底疯狂。

酥烂的木头牌位在棺身上留下几道细微痕迹,红绸被扯碎,银饰被砸烂。

姜深抓着平烨烛的领子,大喊:“我要躺在这里?还是你要躺在这里?他妈的这里都是一群疯子,疯子!”

他害怕极了。因为平烨烛看起来与这里太过相配,好像他一眨眼,就能变作旧祠堂里被埋葬的一具尸体。】

戏目清晰呈现在脑海中,周沉的双脚却几乎沉入青砖地,挪动不了半分,他的思想翻腾着与平烨烛应和,与姜深应和。

最终他得出一个和谐的结论——贺执该是旧祠堂里被埋葬的,葬在他身边的尸体。

贺执比他想象中还要适合平烨烛,那身喜服也比他想象中更贴身。现下的场景是匿名编剧为平烨烛编写的归宿,而周沉觉得,就连这也比想象中更适合贺执。

“小周导,你没入戏。”贺执的声音突兀响起,“依照剧本,你应该砸碎那口棺材,踢翻烛台,把这些牌位都踩得稀碎。”

贺执拽起自己的领口:“然后扑过来像这样子拽着我,眼睛瞪圆,泪水淌得满脸,然后……狠狠亲我一口。”

他的声音喑哑,语调却上挑,与一身服装毫不相配。

周沉阖眼,再睁开时属于平烨烛的幽魂已然从贺执身上消失了,可回来的却不止是贺执。

贺执起身,甩掉啰嗦的喜袍,将一身脏污丢弃在后。他嘴里调侃着,嘴角没有勾起半分。那份轻佻懒散就像是木门上摇摇欲坠的窗户纸,薄而脆弱,随意一戳,就能打破伪装。

贺执迎着光,微微眯起眼,看向周沉的目光里,分明满溢着复杂的情绪。

校园时周沉在贺执身上读到过喜爱与愉悦,重逢后他读到过尴尬、愧疚、讨好,乃至动情时的疯狂。可现在,他没能读懂。

“你怎么没入戏呢?”贺执叹息,他依旧是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身后喜烛飘摇着,将红色映照在贺执的周身,像从墓地里苏醒,无所不知的鬼魂。

周沉沉入其中,耳边听到呓语。

“——你是不是,在演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

周沉: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