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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祠堂的屋脊看到古朴木门,甚至透着窗户纸看外面只剩下一个石座的雕塑。寨民们信仰不似汉族,给祖祠看门的想来也不是石狮子。

贺执想,好在从神龛到牌位,再到匾额都是剧组照着剧本新做的。这座祠堂也是他们在荒山里找到的破建筑,里面没有供神像,连家具都没有一个。不然他和周沉早晚要遭报应。

雨刚刚落下,周沉就将摄像机抢救回祠堂,指示灯转成绿色,屏幕顺利亮起。

贺执松了口气,至少朗景不会带着摄像大哥追杀导演了。

“拍了多少?”贺执凑过去问。便看见边缘虚焦的画面正中央,特写镜头对准他的喜袍。一双劲瘦的手扯住领子,褶皱乍起,渲染力十足。

画面一阵混乱,喜服上的绣金和银挂饰像划过红色银河中的流星,随后被一片黑色的发梢所占据。

贺执可以辨认画面里鼻梁交错,将相吻的唇牢牢遮盖。

一只手绕过,画面结束。

贺执愣了片刻,抬眼去看周沉。

他自然记得周沉扯着他撞在窗棂上,微风从缝隙洒在他头顶,掠过他们的鼻尖,喘气时喉口都能捕获到一丝清凉。他肩膀后可能还能找到一两道横着的红痕。

“算好的?”贺执问。

从他入镜,到他们出镜,从节选的片段里没人能看得出这是贺执与周沉。

冷意从后脊向上爬,贺执已经习惯了铺天盖地的蛛网笼罩在他周身的感觉。他将手掌覆在摄像机上,发热的机子被丢弃在神台。

周沉感觉到一条强有力的胳膊藤蔓一样攀爬在他肩膀,绕着他的脖颈,然后将他向旁边扯。

贺执偏过头,唇顺势贴近他耳边:“你是周沉,还是姜深?”

那手臂方才还被汗水浸透,些许皮肤还沾染着咸涩的生理泪,现下干透了,散发着冷意,贴在脖颈上,如同深林里的毒蛇身上的鳞片。

周沉握住贺执的手腕,偏过脸,贴着他的鼻尖说:“我是周沉。”

将祠堂收拾大半,又把摄像机塞进准备好的防潮箱,周沉提着一包脏掉的布景道具,举着油纸伞站在祠堂外。

沾满泥土的大红绸布配上周沉瘦削的身形,连带着那把伞,都像怪力乱神传说里的某个被妖怪骗惨了的书生。

“周导。”贺执站在高高的门槛后面,朝周沉笑,“像不像聊斋?”

周沉微愣,这话萧青方才才形容过他。只不过那时站在门里的精怪是他。

他把油纸伞递过去,转身走了。

贺执讨了个没趣,将油纸伞放在地上,转身双手合十,在细雨里给老祠堂拜了三拜。

这里其实只是一个荒芜的亭子,里面没有供奉任何鬼神,寨子里不信家神,连动物都不会跑来这里讨封。

可贺执想着,若昨晚真的有山里的孤魂野鬼路过,能给他和周沉哪怕一点的庇佑,那都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