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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霭说:我没有怪你。

那天的许青霭太过招人,他一时没有忍住惹出这样的风波,现在只觉得内疚,也很担心许青霭因此不肯再理他了。

梁长青说:回了平洲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许青霭迟疑片刻,说:好。

学习班开幕,组委会派了人来澄清网上的风波,言辞锋利又明确地跟在场的所有人重复了一遍,许青霭的奖拿了就不会撤销。

聂棋听着组委会负责人明里暗里的敲打,牙都快咬碎了。

他本以为趁着这次事件能够打压一下许青霭的气焰,结果没想到组委会直接为他说话,还把所有作品都放出来了,搞得他被嘲得满头包。

他是第一名,自然要被拿去和“名不副实”的许青霭做对比。

网上那些傻逼懂个屁的画,张口就说许青霭比第一名好太多了,不拿这个特等奖难道让他拿?

现在评论画风逆转,居然全都被许青霭圈粉来羞辱他的画!

聂棋忿忿删掉微博,却没有办法阻止官博的评论区,只能由着他们嘲讽,气得恨不得把手机都摔了。

人也是,画也是,许青霭凭什么那么轻易就能讨别人的喜欢!

聂棋恨恨地想,梁长青为了他甚至愿意退出这次评选乃至以后再也不做评委,也太肯牺牲了,他们之间肯定不干净!

但现在他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能认栽。

学习班历时三天,许青霭听的心不在焉,每次出教室的时候都担心会不会在走廊上遇见陆黎书。

他不敢多停留,看到没人就松口气快步回房间,好在这几天聂棋恨安分都没有找他麻烦,他也乐得清静,一回房间倒头就睡。

陆黎书很守承诺,从那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只是他的转账陆黎书也没有收,被系统退了回来。

许青霭又给他发了一遍,这几天他一直在强迫自己接受陆黎书和S是同一个人。

他看着备注上的my muse,删掉备注输入陆黎书,但顿了顿又将它改成了:陆先生。

回校当天,费于明在海下湾定了个包间给他庆祝拿奖。

许青霭在门口碰见谢庭,他笑眯眯凑过来打招呼:“呀,许老师这么巧,过来玩儿么?”

许青霭说:“谢老板。”

谢庭跟旁边人交代:“许老师今天的消费算我账上,再送几份点心过去,也算我的。”

许青霭说:“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谢庭笑说:“客气什么,反正……”

许青霭打断他道:“我同学还在等我,先走了,抱歉。”

谢庭发怔,等他走远了才问旁边的人:“我得罪他了?怎么看着不太想搭理我呢?”

“没有吧,挺礼貌的啊。”

谢庭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陆黎书发消息:“陆总,你家小孩儿来玩了,不过来偶遇一下?”

陆黎书沉默几秒,说:“你让人注意点他的身体,有不对就立刻叫医生,再出事我就拆了你的海下湾。”

谢庭“啧”了声收起手机,嘟囔了句“这么凶干什么”,然后原原本本跟一旁的人交代了陆黎书的话。

许青霭推开门就当头爆开一个礼花炮,掉的他满头都是彩带,也把他吓了一跳。

苏希冲旁边踹了一脚:“你他妈有病啊,吓着他你负责?”

费于明躲开攻击扔掉礼花筒,一把揽住许青霭的肩膀把人往里带:“那不是惊喜么,好了好了快进来,哥们儿今天下血本约了这儿,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许青霭看着满桌的点心水果,还有一份半江月的粥。

他现在才知道,哪有什么厨师朋友,能支使半江月送外卖的人整个平洲屈指可数。

他吃的那些蛋糕还有甜点,恐怕都是陆黎书让人单独为他做的。

许青霭拿起勺子,下意识想要拿手机拍照发给S,但随即愣住。

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陆黎书给他树立了规矩,他根本没有办法轻易遗忘,像他说的,他的灵魂都刻上了属于他的标记。

而现在,这个习惯在提醒他,他灵魂被刻上的名字叫陆黎书。

费于明凑到他身边,捏了颗水果丢进嘴里,含糊着问他:“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我占用了你跟你的缪斯相处的时间?不然你直接叫他来这儿?我们可以回避。”

许青霭捏着勺子,轻声说:“我跟他结束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费于明猝不及防咬到舌尖,抽着气问:“结什么了?”

许青霭说:“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他,所以不打算见面了,就结束了。”

苏希拧起眉:“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陈克也问:“他始乱终弃?”

许青霭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他喜欢的人其实是另一个人伪装出来的幻影。

“就是……我忽然不想继续了,我想多赚点钱不想谈恋爱了。”

费于明看着许青霭的侧脸好像瘦了一些,下巴都比去江城之前尖了不少。

他想起之前的戏言,如果那男人骗他怎么办。

许青霭当时很笃定地说他不会,他相信对方不会,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对那个人的信任。

他执意说假如,许青霭就非常不走心地敷衍他:如果骗他就再也不见面了。

许青霭看着脾气好,但其实性子执拗又决绝,他说的不见面恐怕是真的不会再见。

费于明看他遮遮掩掩不肯说便也没去戳他的伤口,草草结束庆祝就回了宿舍。

许青霭洗了澡爬上床,熟悉的环境让他有了几分安全感。

他最近几天睡眠质量都很差,反反复复地梦到小时候的事,惊醒然后再昏昏沉沉睡过去再惊醒。

惊醒了就习惯性地找手机找S,却一次次被提醒这个人是陆黎书,然后再将手机放回去,仰着头看屋顶到天亮。

他忽然想起不知道从哪儿看过的一句话,我提防着世上的一切,连爱也包括,陆黎书那样强大不容拒绝,他只觉得惶恐。

有时候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像棵草,在急风骤雨中反复挣扎、陷入漩涡。

他想去抓S的手,想要逃生,却在碰到的一瞬间听见陆黎书的声音,然后因为惊慌而跌入更深的深渊之中。

许青霭吐过几次,蹲在马桶旁边很久才爬起来洗脸,胃里空的几乎痉挛。

他取消了密室逃脱的票,也取消了餐厅的预定,对方打电话来问他原因,许青霭只好说:“我临时有事没办法去了,请你帮我取消谢谢。”

烟花的转账陆黎书没有收,被系统退回来。

许青霭再次发过去,纠结了很久还是说:陆先生,我不知道够不够,请您收下,不够的话我再补给您。

陆黎书说:这场烟花是庆祝十九岁的许青霭长大,你要还就让十九岁的许青霭亲自来还给我。

???

许青霭头一次觉得陆黎书居然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清冷稳重,却要跟他钻语言漏洞,一点儿也不像他。

许青霭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催他:你收下。

他收了钱,算清了所有的账后就可以两不相欠一刀两断。

陆黎书说:你当做我放给全城的人看,不应该只让你一个人还。

许青霭被噎住,很想谴责他不讲道理。

陆黎书说:吃晚饭了么?

许青霭刚想告诉他没吃,但随即又觉得这样和他聊天太过于亲密,改口说:你不收就算了,我转给秦缨姐姐。

陆黎书说: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画画,晚安。

许青霭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准备睡觉,可思维却越来越清醒,直到熄灯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又翻出手机胡乱地刷了一会,鬼使神差输入陆黎书三个字。

首页跳出许多词条和新闻,最上面的是并购案进度,原来那段时间他很忙是在忙这个。

许青霭点进去,听见他声音的那瞬间他心跳声陡然大了几分,轻吸了口气调低声音看视频里的男人游刃有余的阐述。

数十亿的并购案在他手上像是给草稿定点,冷静精确举重若轻。

陆黎书声音骤停忽然皱了下眉,接着伸手攥拳搁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然后才继续说,许青霭这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像是病了。

他不想跟陆黎书再有任何接触,必须及时止损,把生活拉回到正常的轨道去。

许青霭关掉视频不再看,将手机塞在枕头下强迫自己睡着。

半夜又做了梦,梦到许广成又梦到苏虹,交替出现的拳头与棍棒让他无处可逃。

惊醒的时候满身都是冷汗,恍惚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觉得浑身发抖。

寝室里没有灯光,许青霭很怕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才勉强松了口气。

早上梁长青发了消息来,问他今天有没有空,想请他吃个饭赔罪。

许青霭也想谢谢他帮自己说话,不管主办方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力挺自己,以及他退出和永远不做评委的牺牲。

这次吃饭地点很巧定在了许青霭上次挑中要和S吃饭的那家,他怔忪片刻才推门进去,梁长青起身为他拉了椅子。

许青霭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用的。”

梁长青冲他笑了下,招手让服务生来点了菜,抬头轻声问许青霭的喜好。

“我都行的,您看着点就好了。”许青霭说。

他这段时间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端起面前的温水喝了两口忍不住侧头看窗外。

这里风景很好,能听见湍湍江水声,还能看见缓缓前行的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