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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霭看着前方红绿灯,隔了好一会才说:“谢谢你。”

陆黎书“嗯?”了声:“谢我什么?”

许青霭想了一会,垂着眼轻轻笑了下,说:“其实我之前想,这件事能压下去就好,可能你会觉得太懦弱无能太没出息了,就是……我爸爸那事儿我一直都很怕人知道,太丢人了,我不知道怎么讲,说是要强,其实又不算……”

夏日的阳光很烈,透过车窗落在许青霭的手指上,阴影交错间像是一只金色的蝶。

他轻吸了口气,语速缓慢的说:“我小时候想,再忍忍吧,等我大一点了就离开家,远远躲开就行了,后来发现不行,我就想,躲不掉我要不就和他同归于尽吧,可是我把刀放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我又觉得我还没有活够,因为要躲开他就死也太不值得了,我不想死,我想活。再后来齐校长的事儿,我就想得先把钱还了,要是有一天我真的扛不住了总不能背着债去死。”

许青霭说完停顿了几秒,侧过头去看陆黎书,“你是不是不能理解啊?”

陆黎书那样强大的人,应该从来没有想过死这个字,应该也不会有扛不住这样的想法。

如果是他,每件事都会处理的很好。

陆黎书伸手握住许青霭的左手,说:“我可以理解。”

许青霭有些怔,随即笑了下:“你哄我。”

陆黎书说:“没哄你。”

许青霭头一次主动张开指尖和他相扣,要从他手上汲取一些力量似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网络舆论,可能觉得不看就行了,只是被骂一句又能怎么样,人活着谁不挨骂呢。其实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了解那种感觉,真的会扭曲一个人的认知,他们都那样说,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到最后我自己都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做了小三,只是我在嘴硬不肯承认。那时候我特别怕见人,连光都不敢看,我知道有人会觉得我懦弱,可是我那时候真的只有一个期望,如果大家能把这件事忘了就好,我不想去要什么清白了,这样的逃避心态。”

陆黎书耐心等他讲完,捏了捏他的指骨,说:“这不是逃避,这是自我保护,每个人都会期望坏事没发生就好了,在巨大的压力与绝对悬殊的较量下,选择自我保护比鱼死网破更优。”

许青霭沉默了一会,问他:“如果是你呢?”

陆黎书在红灯的间隙里侧过头,看着许青霭的眼睛,“没有假如,我以现在的年龄与地位去思考你十八岁经历的事情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许青霭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他本以为,陆黎书给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或者教育他在遇见事情时应该怎样怎样。

陆黎书说:“你当时能做出的决断一定是在当时环境和年龄下的最优解,否则二十岁的许青霭也不会依然长得这样好。”

许青霭无意识攥紧手却扣住陆黎书的手指,他低下头,看到比他大了一些的手掌,抬起头时看到陆黎书的侧脸。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

虽然挨了顿打,但是还是得旧事重提,于是冒着风险又说:“流言就像传染病,一旦沾染就没办法痊愈,从苏希他们到徐校长都或多或少受我连累。虽然他们都不在乎,但我其实很有压力,我觉得欠他们的,这是没办法偿还的,所以我很怕影响你,甚至想如果你愿意撇清关系最好。我不止是保护你,和苏希费于明他们一样,我只是希望大家都不要和我一样,受谣言侵扰。”

许青霭打量陆黎书,发现他好像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我以为你不爱听这些。”

陆黎书微微抬起嘴角笑说:“我是不爱听,但让小朋友的心里话憋在心里也不好,作为家长要适当倾听,有助于小朋友释放压力,何况……我们家长还具有惩罚的权利。”

许青霭磨了磨牙。

他就不该对老变态的善心抱有太高的期待!

“阿霏,人有主观的思想与自主选择的权利,所以会有牺牲,有索取。”陆黎书收起笑,整个人像是瞬间笼上一层清冷的辉,“你的同学校长愿意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你需要做的是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回报他们的付出,而不是将他们推离。”

许青霭发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或者说,他从未用这样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他只想着远离就可以让他们不受伤害,但从来没有想过推离才是最大的伤害。

“我很高兴,阿霏。”陆黎书说:“你会愿意讲这些,其实是我们之间的信任更进一步的体现,你说这些话之前并不清楚会不会受罚,有着这样的担忧依然坦白,证明我在你心里已经被认可。”

许青霭心平静下来,仿佛经年的阴霾一瞬间散了,有只手拨开了云雾,让碧蓝天穹与热烈阳光毫无阻碍地照下来。

“好了,下车。”陆黎书踩下刹车。

许青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到学校了?你是不是超速了啊?”

陆黎书说:“限速以内。”

许青霭“哦”了声,回过头看了眼校门来来往往的学生,忍不住提议:“你想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干一些苟且之事?”

陆黎书一挑眉:“怎么个苟且法?”

许青霭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比如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个别?”

陆黎书捏住他的下颌拽到自己跟前给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吻,“我想你对苟且的标准认知不够清晰,这个程度只能算调情。”

许青霭脸红耳热,嘴唇发麻。

“有时间再教你什么叫苟且,现在我该去公司了。”陆黎书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下,“再不去,秦缨要骂人了。”

许青霭笑起来:“秦姐姐居然还敢骂你啊?”

陆黎书说:“她不仅敢骂我,还敢从我这里捞走钻石,为了以后还能养得起你,暂时还是不要让她上火。”

“好吧好吧。”许青霭解开安全带下车,回头和他摆了摆手,看着他驱车离去才往学校走。

他第一次觉得平成大学的校门这么漂亮,两旁的植物郁郁葱葱充满生机,在璨璨阳光下,与微风轻轻招呼。

“大叔早啊。”

门卫被他笑的得愣了下,慢半拍的给许青霭回了句:“……九点半了还早?”

许青霭先去食堂买了几份早点,脚步轻快的进宿舍楼,推开门喊了声:“孩儿们!阿爸回来了,速速出来迎接!”

费于明从卫生间出来,瞥了他一眼:“丢人玩意。”

许青霭顺着他的眼神,“……”

“肥鱼你又……”陈克回过头,看着许青霭几秒钟也不忍直视的别过头:“丢人玩意。”

许青霭尴尬像肥皂泡越涨越大,最终化为理直气壮:“干嘛干嘛?男朋友还不能亲一下了?怎么就丢人了?有男朋友不亲那是二十岁身心健康身体健康机能健全的男人吗!”

费于明拿过早餐,“浪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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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黎书到公司,秦缨立刻跟进办公室,“聂家和顾家在请律师,花了大价钱但没几个人敢接。目前来讲应该是知道跟您认错请罪没用,所以在想办法炒舆论,昨晚到现在已经有不少说您下流龌龊卑鄙无耻抢侄子男朋友的帖子,公关团队随时在处理,问题不大。”

陆黎书抬眸。

秦缨一本正经道:“是他们骂的,我只是复述。”

陆黎书瞥她一眼,将早上问许青霭的细节讲了,“去查查齐盛,尽快给我答复。”

秦缨点头,抬手看表:“聂棋和顾泽那边要配合调查,我和律师去一趟,谢老早上打过电话来,让您有空了回过去,我听着语气不太好,估计是被昨天的新闻吓得不轻。”

陆黎书“嗯”了声。

秦缨说:“齐太太那边还没动静,要么她承认错怪了许青霭,不过我觉得她还是会咬死当年的事没错。”

“所以要拿出确凿证据,让她哑口无言。”陆黎书抬起头看着秦缨,“我要她向全世界承认,她冤枉了许青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