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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凌霜拢好斗篷,看眼前男子也就二十出头,随口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低头摆放药罐,“免贵姓君,单名一个辙字。”

凌霜在心里轻念他的名字,问道:“哲理的哲?”

“车辙的辙。”

“哦。”凌霜忍不住笑道:“先生的名字有何含义?”

君辙解释道:“君临天下,我当车辙。大概就是这个寓意。”

“......”

看她一脸错愕,君辙长眉一挑,雌雄莫辨的容颜带着一丝讥嘲,“可能我爹,希望我有出息吧。”

“先生已经很有出息了。”

“比不得凌大人。”

凌霜摇摇头,总觉得他有些熟悉,跟哪位旧识长得很像。

*

秋意渐浓,一晃又过了两个月。街道上落满红灿灿的枫叶,与晚霞相映衬。一辆马车驶过,带起一排落叶。

马车行至宫门,老院使带着新来的太医入宫,例行为掌珠看诊。

把守的侍卫见到新来的太医,不免多看几眼。等人走远,几人笑着打诨,“男的女的?”

“阴柔之气甚浓,必是个半男不女的。太医院招的什么人啊,比伶人馆的头牌都俊俏。”

君辙背着药箱,与老院使融入金芒中,周身的气息,与森然的宫阙格格不入。

进了翊坤宫,老院使取下他肩上药箱,交代道:“一会儿进屋,要谨言慎行。明姑娘是圣上的宠姬,咱们要当成妃嫔对待。”

“嗯。”

内寝里,掌珠刚刚吃完一个苹果,见到一高一矮两名男子走近,稍一错愕。

老院使笑着解释:“这是老夫新收的徒弟,也是太医,今儿特意带他进宫熟悉一下环境,以免日后单独进宫不认路。”

能让院使亲自带的徒弟,必然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会是下一任院使。

掌珠点点头,撸起袖子,手臂搭在脉枕上。

老院使让君辙试试。君辙坐在掌珠对面,瞥了一眼,抬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掌珠感到一丝凉,卷缩下手指。

君辙又瞥了一眼,引来老院使的不满,但面上没说什么。

稍许,君辙收回手,再次瞥了一眼,老院使抱拳咳了下。

“您老要是累了,就去一边歇会。”君辙以指尖拨动笔悬上的笔杆,选了一支,蘸墨写下改良的药膳,递给掌珠,“姑娘按这个方子吃,保管生个大胖崽儿。”

“......”掌珠让高尚宫收下方子。

老院使不放心,拿过方子检查一遍,确认无误,才递给高尚宫。

君辙盯着掌珠不太显怀的肚子看了会儿,勾唇道:“我猜是个小皇子。”

“......”

掌珠下意识护着肚子,皱起黛眉。

老院使赶紧拉起君辙,转头交代几句注意事宜,带人离开。

出了翊坤宫,老院使抱怨道:“看你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刚刚怎么那么多话?都跟你说了,不能东张西望,你还到处乱瞟。”

君辙双手互插袖管,懒洋洋道:“您刚说的是,让我谨言慎行,没说不能东张西望。”

“......”

“况且,我看的只是那女人的肚子,也没东张西望。”

“...... ”老院使拿手点点他,“强词夺理。”

君辙一笑,“您不是要带我熟悉宫里的环境么,带我去御书房附近走走?”

“你小子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老院使拉他手臂,“不行,老夫要带你回去把脉。”

君辙懒懒挪步,半边身子倚在老院使身上。他足足比老院使高出一头,两人的姿势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刚巧路过的张怀喜,驻足在雕花廊道里,盯着君辙的背影,渐渐眯起眼。

翊坤宫内,掌珠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躺在厚厚的绒垫上,吃着酸葡萄,并由宫女捶着腿。

萧砚夕进来时,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懒得没边儿。

见到帝王,宫女们退到落地罩外,心里为掌珠姑娘牟劲。姑娘再不争宠,只怕要凉了。有哪个帝王,能容忍自己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侍寝。

张怀喜笑着上前,递上功夫册子,“这是老太保受陛下之邀,专为姑娘设计的拳法,能强身健体,舒缓情绪。”

掌珠拿过册子,翻了翻,没看萧砚夕一眼,甚至没起身见礼。

张怀喜笑没了一双眼,“看看,陛下对姑娘多上心啊...诶呦...”

后面一疼,张怀喜捂住腚,扭头看向阴脸的帝王,立马拍了自己一巴掌,嬉皮笑脸道:“老奴多嘴,老奴多嘴。”

萧砚夕收回腿,没好脸道:“出去。”

张怀喜笑眯眯退下去,并带走了宫女。

萧砚夕走到榻前,俯下身子,双臂撑在她两侧,看她一脸戒备的样子,淡声道:“答应朕的,又拖了一整月,该兑现了吧。”

掌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不明白,他怎么就对她这个孕妇这般执着?找别人去不好吗?

月份大了,再拒绝的确说不过去。掌珠搂住他脖子,“狐妖一案愈演愈烈,陛下还有这种心思?”

看她服软,男人扯开她手臂,打横抱起她,走向拔步床,“此案已破。”

“...谁破的?”

将她放平在床上,男人单膝跪在一侧,小心翼翼抬高她的腰,垫上软枕,“茺州一个女捕快。”

“陛下要如何奖赏,会让那名女铺快来京吗?”掌珠蹙眉,显然不舒服。

萧砚夕再次抱起她,放在桌边,轻轻推她的背,“你不该问朕,凶手是谁?”

掌珠用小臂杵着桌面,紧张地语无伦次,哪还有提问题的逻辑思维。

她咬唇,用纤细的指尖刮了刮桌面,嗓子眼溢出一丝闷哼。

萧砚夕一直护着她的肚子,正要沉.陷时,掌心下忽然有了动静。

两人全都静止,不敢再动。

掌珠磨牙,“你起来。”

萧砚夕稍微调息,直起腰,扶她站起来。

掌珠捂住肚子,感受肚皮的波动。那感觉,像鱼儿游过池塘,用尾鳍甩出水花。

“他动了......”掌珠杏眸亮炯炯,忘却别扭,惊喜地看向男人。

萧砚夕惊喜之余,不忘为她遮羞。

掌珠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身系裙带。

捯饬好后,萧砚夕坐在床边,开始观察掌珠的肚皮。可过了许久,也不见第二次胎动。

在两人快要放弃时,掌珠的肚皮又动了一次。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新奇。

过了一会儿,肚皮又动了。

孕期容易激动,掌珠捂住肚子,眼眶发酸。

好宝宝,你终于有反应了。

萧砚夕扶她躺下,自己坐在床边,却等不来第三次胎动。

掌珠弯唇,“院使说,大概每半个时辰,胎动三到五次为宜。”

“这样......”萧砚夕抚上她的肚皮,轻轻揉了揉,淡笑道,“那咱们再等等。”

全因这个宝宝,男人连眸光都变得缱绻,没有再为难宝宝的母亲,静静陪她等待。

掌珠有些犯困,“陛下不去忙吗?”

“刚破了一桩大案,容朕休息休息。”萧砚夕合衣躺在一侧,半拥着她。

两人已经数月没有这样温馨的相处了。

掌珠困得眼皮打架,指着肚子,“他要是再动,陛下记得晃醒我。”

“好。”

半个时辰后,女人的肚皮果然动了。萧砚夕撑着头,用指尖点了点凸起的地方,像在跟孩子交流,却没有叫醒女人。

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也知道母亲困了,没有调皮,动了几下就安静了。

翌日,听闻掌珠胎动,慕坚带着妻儿来到翊坤宫。

自从过了孕三月,萧砚夕没阻止外人进宫探望掌珠。

大舅舅与外甥女已经相认。

慕坚的妻子是内阁闵大学士的嫡次女,取名闵依儿,二十有五,生的面如桃李,俏皮灵动。两人算是“老”夫少妻。

闵依儿少时扬言,非慕坚不嫁,那时候,她五岁,慕坚十九。谁能想到,年少的梦实现了。

用闵依儿的话说,慕坚的相貌和气质,就是长在了她的心坎上,才能在人海茫茫中,对他一见钟情。

闵依儿为缃国公府诞下一儿一女,儿子八岁,女儿六岁。

掌珠看着舅舅的一对儿女,喜欢的紧。两个孩子也十分好奇姐姐肚里的孩子,总是围着掌珠蹦蹦跳跳。

小男孩下手没轻没重,不小心拍了掌珠肚子一下,被闵依儿拎着脖领扔出寝宫。

闵依儿抚上掌珠的肚子,感受胎动,笑道:“等再过一个月,你的身子就该笨重了。趁现在,多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掌珠弯唇笑道:“那我就躺着不动了。”

“那可不行,会变成小肥猪的。”闵依儿拿出一对小小的、细细的玉镯,“这是我和相公送给孩子的,满月宴时佩戴。”

这对夫妻特别喜欢给掌珠买玉器,不是玉簪,就是玉佩、玉锁、如意扣。

掌珠道了谢,与闵依儿聊了许久。

即便年纪相差不大,闵依儿还是忍不住劝道:“你也别太犟,陛下那边只等你低个头,服个软,就会把淑妃之位给你,这是多少嫡女梦寐以求的啊。你好好想想,不要一口回绝陛下的好意。”

掌珠垂眸,陷入沉默。

慕坚站在门口跟儿子玩了一会儿,牵着儿子的手走进来,温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带你舅母和弟弟、妹妹回府。等哪天,再来看你。”

掌珠送他们走出月亮门,转身回到院子,盯着泛黄的银杏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

随着月份加大,身子一天天变重。萧砚夕过来的频率也增多。两人从一开始的互不理睬,变得有了共同话题。

深秋天寒,掌珠披着薄绒斗篷,由萧砚夕陪着,在御花园里遛弯。

倏然,掌珠停下脚步,不自觉躬身。

萧砚夕忙扶住她,“不舒服?”

“宝宝踢我了。”

“......”

男人挥退身后宫人,半蹲在地上,耳朵贴在女人肚子上,可刚一贴上,宝宝的小脚就隔着肚皮踹过来了,好巧不巧踹在男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