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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叡便止不住地心虚,说:“朕这不是怕你呷醋吗?”

怀袖笑了,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话,笑了笑说:“我只是个奴婢,您是陛下,我呷什么醋呢?自您登基那日起,前廷一直在催,我早知会有这一日,您年纪不算很轻,也是时候该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了。”

萧叡回过神,抬手把装满后妃名牌的托盘打翻,在御书房伺候的宫人静默地伏倒在地。

萧叡依然没说话,他仰了仰头,深呼吸,似是能缓解胸口一直无法纾解的心痛,他像是忍着痛,沉声问:“这几日,宫中可有什么不同?”

张磐跪在地上,揣摩不透萧叡的意思,畏葸不已地回答:“宫中一切安好……”

萧叡又问:“尚宫局呢?”

张磐道:“没、没有,六局一司没出任何纰漏。”

萧叡陡然起身,脚步匆忙,裹着一阵风,径直去到马房,直接骑上御马,直往宫门狂奔而去。

入夜,宫门已关闭。

萧叡勒马,他被拦住去路,停在宫门前,他抬起头,仰望巍峨高耸的宫门宫墙。

近卫军问:“陛下,您要出宫吗?”

萧叡道:“……不必。”

为什么呢?

怀袖不在了,对这座皇宫一点影响都没有吗?只有他一个人恓惶难当吗?

他觉得仿佛身后在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在拉着他,将他沉入深渊之中,连这道宫门,他都无法随意地出去,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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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好皇帝。”怀袖平静地说。

顺王静静听她说。

“我与他之间,倒谈不上谁辜负了谁。他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很优秀很称职的皇帝。”

“我是农户之女,先帝在位时,因为诸多苛捐杂税,入不敷出,连饭都快吃不起,我母亲病了,父亲卖了田还不够,只得去做盐工,先我母亲一步累死了。”

“后来母亲死了,姐姐将自己卖了换钱,安葬母亲,将我托付给舅舅。舅舅也想卖我,我长到八、九岁,干脆也把自己卖进宫里,想着,说不定还能与姐姐团聚。”

“如今萧叡在位,我想,假如当年是他当皇帝,我家应当不至于此。”

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

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此极者,命与夫。

怀袖如今暂住在仙隐山中,一处无人知晓的小木屋中,家徒四壁。除了顺王本人,没人知道她在这,仙隐山幅员辽阔,她出去看看山水,注意一些,也不会遇上人。

她正穿着一身清霄道长送的道袍,自己改了改尺寸,还算合身,穿上身上,宽松舒服,头发随意一绾,别着一根木枝,洗尽铅华,素净淡薄。

顺王似是对深究他们之间的感情之事毫无兴趣,又像是一眼就看透了,他将拢在袖子里的手拿出来,落下一步棋,又飞快地藏回去,问:“你下一步准备怎么走呢?出了仙隐山,去哪都要路引,你寸步难行。”

怀袖是有打算过,但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计划,天地广阔,去哪都行,她随性地说:“这世上又不是只有大齐,我有的是去处吧?我可以往西边走,越过荒漠与平原,也可以南下出海,渡过海洋,总有萧叡管不着的地方。”

“等开春了,我便出发。”

顺王听得心痒,笑了:“你倒是比我还要逍遥。”

怀袖了无惧色地道:“我一无所有,是以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

顺王道:“你掌心里握着帝王的心。”

怀袖下棋的手停滞了下,才落子,却下错了,她皱了皱眉,轻声道:“……我没有,我这样卑贱的人,怎么可能拥有那么贵重的东西?”

顺王沉吟片刻,漫不经心似的,冷不丁问:“是因为他让你没了一个孩子你才这样想吗?还是你因为这样想,所以自己落了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