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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笑哈哈地把他拉过来,给他抹眼泪,把小家伙抱进怀里,给他抹眼泪,道:“莫哭了,一块破帕子而已。”

米哥儿哭得更大声,道长便在他耳边小声道:“不准去找姑姑,等他们走了以后再去。”

米哥儿在他怀里,抽噎着轻声问:“那、那她不知道呀?”

顺王摸摸他的头:“我们不过去,她自然就知道了。”

翌日。

顺王一早起来,做早课,念经,祭灵。

萧叡来找他。

顺王一挥拂尘,搭在手臂,行了个道士礼:“陛下是打算启程了吗?”

萧叡道:“怀袖是不是在这里?”

顺王适当地表演了些微的惊讶,道:“怀袖?您是说尚宫怀袖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宫中吗?”

萧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的脸,并未端详出破绽,但他实在是太疑惑了,焦虑在心口疯狂膨胀,鼓噪个不停。

连日来的伪装平静被打破。

他真的太想太想怀袖,只是有一丁点可能的线索,他就想掘地三尺地搜寻。

千言万语似堵在胸口,无法纾解,萧叡试图心平气和地道:“……皇叔,把她还我吧。”

顺王:“我听不懂陛下您在说什么,还什么?”

萧叡静默了片刻,道:“那我只能调兵进来搜山了。”

顺王方才神色郑重起来,微微笑了下,不疾不徐道:“你父皇都没派兵进过山,你要越过你的父皇,对你唯一在世的亲叔叔如此不敬吗?我只是在山中修身念经,你却要以什么理由拨兵进山呢?”

萧叡心急如焚,却道:“……朕是皇帝。”

顺王退了半步,颔首道:“那便请吧。”

“物无非彼,无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是亦彼也,彼亦是也。皇上,物极必反。”

像是往他心头浇了一瓢油,又像是泼上一捧雪。

萧叡想,顺王是什么意思呢?是在与他说,他再逼下去,怀袖会反抗得更决裂吗?

萧叡想起他在围场时,曾见一只野兔身处绝境,无处可靠,东奔西逃,最后自己撞木而亡。

那怀袖呢?像怀袖的女人也会这样做吗?

他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萧叡仰起头,眺望了一会儿天空,渐渐冷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道:“朕不会派兵进山。”

又说:“朕会让怀袖自己过来找我。”

顺王顿觉有趣,萧叡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倒有好戏可看了,怎么找?

米哥儿和顺王已经两日没来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们在深山中,能有哪些变故?

除了萧叡,还能有什么?左右都不是她一个孤身一人的弱女子可以应付的。以不变应万变吧。

怀袖便安然自若地继续在小屋中生活,烧柴取暖,烹米果腹。

其余时间,平心静气地为她的孩子敲木鱼念经,她准备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等办完,春天就到了。

这日她也在念经,却总感觉今天的夜比往日要亮一些。

怀袖出门去看,看到道观的方向燃着火光。

怀袖吓了一跳,怎么回事?着火了吗?米哥儿还没来找她,萧叡大概还在道观?有人趁他在道观刺杀他?

怀袖慌了心神,她也知道萧叡就算真的遇险,她势单力薄,又能如何,但是还是无法遏制地担心,担心的不得了,尽管知道就算她去了也无济于事,可还是想去看一眼。

只看一眼,远远地看一眼。

她接着傍晚的余光摸上山去。

半道下起一场雨,夹着雪,路面湿滑,她差点跌了两跤。

雨雪渐大,压住烈火,绞在一起,此升彼灭。

怀袖被淋湿,狼狈从林中而出,望见了萧叡,萧叡安然无事,在火光旁,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怀袖后悔万分,她真是鬼迷心窍了。她似是围场中被围捕的小兽,停下来,周围的人像是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拢过来。

因浇了一身雨,怀袖冻得瑟瑟发抖,又像是被气得发抖,她的眸中亦映着火光,回望向萧叡,似是淬火锋芒,焰光烈烈。

萧叡又生气又心疼,还怕只是自己的幻觉,眼睛都不敢眨,跑也似的朝她跨步而去,呼唤一声:“怀袖!”

萧叡才要奔至她身前,将她搂入怀中——

怀袖却理了理衣裙,先一步,身姿恭正地跪了下去,深深伏身,额头贴地:“民女秦氏,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