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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缓慢自愈的伤口又痛又麻,被匕首穿刺的剧痛也还留在白老三的肌肉记忆里,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和精力都比平时消耗得更快。

不行,一口气怕是跑不出去,他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

这么想着,白老三脑子里就浮现了他们开车过来时路过的那个半山腰上的寨子。

他在Y省边境的山区中长大,对于在山林中辨别方向还是有些本事在的,抬头看了下太阳,白老三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地往寨子方向摸过去。

再怎么受伤,白老三的体力、体能也要远远强于一般人,灭口掉三名同伙后在山中狼狈奔逃不到一小时,他就硬生生逃出了十来公里距离,跑到了距离猫猫寨不远的一处山谷中。

到这一步,他就实在是动弹不得了……受伤期间流失的气血和一直隐约作痛的伤处对他影响很大,不得不找了个挡风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G省遍地群山,山谷深峡、悬崖天堑不知凡几,他就地藏身的这个山谷搁在平原省份没准儿能成知名景点,在G省,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长满杂草植被的谷地。

坐在一面长满藤蔓植物的山壁下休息的白老三,呼哧呼哧的喘了会儿气,忽然听到细细的潺潺流水声。

没听见水声时还罢,一听见这声响,白老三顿觉嘴巴里干得厉害,喉咙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好渴……”

脑子里浮现这个想法,白老三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

绕过一大片比人还高的杂草,白老三看到了一条藏在深谷最清幽处的小溪。

这条穿谷而过的溪水很清澈,满身是汗的白老三毫不犹豫趴到溪水边,蹲下来用手捞水往嘴巴里送。

连续灌了几大口冰凉清甜的溪水,白老三才像是活过来一般,舒畅地长叹了口气。

到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脚下踩着的石头不对。

山中溪流把原本菱角分明的碎石冲刷成了鹅卵石,溪水边随处可见浑圆的石块,但他脚下踩着的……好像是一块平面的大石头?

白老三把脚挪开,又用手扒拉了下水草,他刚才踩着的石块这便露出了真面目——

却是一块墓碑。

斜倒在溪水边的这块墓碑也不晓得被山中溪流冲刷了多久,碑面上凿刻的文字已经几乎被刷平,只有翘出水面、被水草挡着的上半截还留着勉强能辨认的两个字:胡门。

喝个水都能喝到墓碑旁的水,白老三忍不住骂了句“晦气”,脚上用力、往斜插在溪边泥土里的碑面上狠狠一踹。

墓碑应声倾倒,插在水下和泥巴里面的那半截翘了出来。

混浊起来的泥水中,忽然伸出一只表皮漆黑油亮、指甲足有半截手指长、干瘦得只有皮包骨的手,一把抓住了白老三的脚腕。

白老三“妈呀”一声本能地往后躲,那只手却如同铁箍一般逮着他的脚。

恐怖的、几乎要把他的脚腕捏断的巨力传来,满脸惊恐的白老三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拖进了水中。

还没半米深的小溪显然是淹不死人的,可被拖进水里的白老三却根本无法站起身——那把他拖进水里的怪物已经完全从小溪底部的烂泥中钻了出来,两条胳膊紧紧箍住了白老三,如水草般散开的乱发下露出一张干瘦的、比骷髅只多了一层皮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往白老三脸上咬来。

“唔……咕噜咕噜——”

白老三惊恐地挥舞着双臂、试图把那可怕的鬼脸推开,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力气在这个时候却没发生作用,那满口尖牙的大嘴,狠狠地咬到了他脸上。

眼皮、面皮和鼻子传来撕裂剧痛,血液在混浊的水中散开。

被摁在水底的白老三拼命挣扎,被撕咬的痛苦却仍在继续。

“……!!”

超出人类接受阈值的剧痛让白老三的体力和反抗意志飞速流失,甚至都没等到缺氧,意识便开始模糊,手脚也慢慢挣扎不动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几秒钟,这个抱着雄心大志、一心要“顺应天命”成就大业的野心家,满肚子都是后悔。

如果他没有离开Y省那座小山村,那么……临近年关,身为村中贫困户的他这个时候应该会有扶贫办工作人员上门关怀慰问才对……

他以前非常厌恶那些说是要帮他解决困难、助他脱贫致富,但其实还是要他自己去下苦力干苦活的扶贫人员,但此刻,在外省他乡不知名的山谷中被不晓得哪里来的怪物活生生啃咬致死的他,真是恨不能立即回到那种被关怀被重视、被人扶着推着往前走的平庸生活里去。

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厌倦着一成不变的压抑生活、总是渴望着追求刺激享受刺激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痛恨的平庸日常,对于另一些人、乃至另一阶段的他们自己来说,是如何遥不可及。

无名山谷另一侧,正沿着溪水寻找“遗蜕”的窦女,以及为窦女引路的龙潭公,齐齐扭头,看向同一方向。

“不好,妾身遗蜕被污染了!”窦女眉头一紧,双足离地,往白老三丧命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