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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红立即飘到窗边。

她用草编的水缸盖子挡在糊了层草纸的窗子前,免得她奶进院子时看到她的异状。

透过水缸盖子与窗框之间的缝隙,燕红能看到自家的院子里并没有外人,用木头扎的院门外也没有人在张望啊、喊人什么的。

走到窗边的燕红,倒是发现了死判官状态下的她不仅能感觉到活人散发的热气,自家养的鸡也感觉得到……在她此刻只有黑白两色的视野中,在院子里踱步的那几只母鸡身体部位微微泛着红光。

燕红默默转头,“看”向墙壁方向。

那五个散发着生人热气的大人,翻进了她家的院子,三个朝她家住的西厢房摸来,还有两个绕过猪圈,正往正房去。

二叔家全都下地种红薯去了,家里只有正房和她家里有人。

红薯和荞麦、麦子,是黔地百姓赖以为生的真正口粮,稻米这种细粮要拿去应税。

如今正是家家户户忙着插红薯藤的时候,一向惯着燕大宝的二叔家都把燕大宝拖到地头去了,隔壁柳二妮家更是连要备嫁的二妮都去地里帮忙。

五个壮劳力不去伺候地里,反倒是偷偷跑到她家里来,又不走正门又不喊人……燕红用膝盖想,都知道这几个人绝对不是来串门的。

“大白天的就敢来当贼?”燕红匪夷所思。

她爹娘自家里有了大笔银钱后警觉得很,夜里睡觉时门窗都用扁担锄头卡着,就怕全家人都睡死了有人跑进家来偷钱。

万万没想到,这光天化日的,家里还有两个大活人……这夜里没等来的贼,倒是赶大白天里上门了。

“也太胆大包天了!”

燕红眉头一竖,气势汹汹飘到外隔间,抄起老爹赶场时经常用的那条油光水滑的大扁担,都忘记了解除秘术,便这么黑乎乎一团地杀出门去。

另一头,翻进院墙内的李大锣打发岩脚村来的两个同伙去正房控制老太太,领着余下两人便奔着燕家大郎住的东厢房过来。

说是拉着外村人一起干,李大锣也并不真打算把“真正的好处”分润出去……历来乡民多按地域抱团,只要“肥水”别外流,李大锣就有自信事发后李家村人会给他留几分情面——说不得还会有见不惯燕老大家穷人乍富的人对此喜闻乐见,帮着遮掩后事。

尤其李家村说话算话的还是李姓人,李大锣就不信这种天大的缘法李家人会不动心、会胳膊肘往外拐去帮着外姓人追回宝物——大不了他让出几分好处给李里长!

摩拳擦掌心心念念着夺取他人宝贝财富的李大锣,刚兴冲冲地转过东厢房墙角,便觉一股冰寒冷意扑面而来。

黔地到了五、六月间,只要不下雨,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刚顶着日头来回跑了一趟岩脚村、热得敞胸露安、汗珠子顺着鬓角淌的李大锣,当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不光李大锣,跟着他跑的两个李家村闲话也冷得打起摆子,身体最瘦弱那个设置差点打出喷嚏来。

“咋回事?”

冷得两条胳臂都在冒鸡皮疙瘩的李大锣,狐疑地抬头往上看。

还没等他见着天上那明晃晃的刺眼金乌,一条竖起的扁担便挥到了李大锣脑门前。

“啊呀!”

李大锣一声惊叫,本能地往侧面躲了一步,撞到另一个李家村闲汉身上。

但并没能躲掉劈下来的扁担……用上好的竹子修出来的大扁担,重重砸到李大锣的肩膀上!

“啊也!”

“咔!”

惨叫声和肩胛骨断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仗着李家势力大、在村里四处招惹是非偷鸡摸狗也没挨过几顿打的李大锣,痛得涕泪横流,哪管得什么会不会惊动人,捂着肩膀嚎叫着倒地。

“天爷诶!”

“妈呀!”

又是更大声的两声鬼哭狼嚎,来自暂时还没挨打的另两个李家村闲汉。

看清抄扁担的那个黑漆漆的鬼影,这两个闲汉直接喊出了鸡叫声,双腿抖如筛糠。

这些个乡村闲汉要是喝了二两黄汤,那是连皇帝老儿都不放在眼里、连跟阎王爷都敢称兄道弟;吆三喝四从寡妇门前过,能把妇人孩子吓得门都不敢出。

可真要遇着事儿吧……比如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跑别人家里来撞着鬼的情形,那可就破了“修行”、现了真相——竟连逃跑叫人的力气也无!

气愤贼人上门的燕红才不管这些家伙是不是吓破了胆,死判官状态下提升到十三点出头的综体全力一击、把李大锣肩膀砸断,又迅速飘上前、飘到倒地嚎叫的李大锣脸上,在慢一步发现“白日见鬼”的李大锣亡命般的惨叫声中,大扁担劈头盖脸往另两个闲汉砍去。

她这种在“原生态古朴乡村”弱肉强食环境下长大的乡下村姑,又是最不怕事、不怕死的血性年纪,下手可没有什么保留,更不晓得什么叫轻重,虎虎生风的几扁担砍下去,两个李家村闲汉便头破血流倒地。

其中一个想跑的闲汉,还被燕红额外往小腿上抽了一家伙,在骨折声中昏厥过去。

燕红又转过头,给不住惨嚎的李大锣送上一扁担,吵人的声音终于没了。

此时,摸向正房的那两个岩脚村来的闲汉,才刚摸到老太太的卧房窗下。

这一苗一汉被李大锣强势打发来对付没什么油水的燕家老太太,心里憋着气,行动上也就没多利落。

再听到不远处的东厢房那边传来的惨叫声,隔着正房与东厢房之间土棚子(厨房)的两个岩脚村人虽然看不到那头状况,却也知道事情有变,双双变色。

苗人桑法当时就想跑,生怕被李家村人抓住了没得好果子吃——黔中一地不少地方苗汉杂居,可到底是不同族,有些地方的苗寨甚至还有砍过路汉人人头做法事的习俗,苗人被汉人骗到黔西去挖煤的事情也不少见。

另一个岩脚村来的汉人闲汉却不甘心白跑一趟,拉住了桑法,说是无论如何抢他一家伙再说……正房里的老太婆,说什么也得有几个积蓄吧?

这两个就这么拉扯耽搁了下,效率极高的燕红就收拾了李家村那三个村贼,抄近路从厨房顶上飘过来了。

在老太太窗下纠缠的两个眼睁睁看着从屋顶飘下来的漆黑鬼影,尖叫声一点儿也不比他们那三个倒霉同伴轻多少……

正房屋内,被叫声吵醒、又听到两个青壮商量要抢她的燕家老太太正瑟瑟发抖,便听那争执声变成了嚎叫声,还伴着重物抽打到人身上的声音。

老太太战战兢兢凑到窗边,顺着窗框缝隙往外一看……立时眼睛上翻,口吐白沫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