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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云层中的残月冷冷地映照着大地,黯淡的月光下,苍莽的草原仿佛沉睡的古兽。行走在大地上的人们感受不到它的脉动,偶或听到轻微的呼吸,又将其当做是不合时宜的季风。

雪狼人们拖着藤草编就的拖网在荆莽杂草间穿行,大肚细口、一侧带着长长拖绳的拖网装着满满的橡子,每一张拖网的负重都在好几百公斤以上,这么沉重的负担就算是雪狼人也会感觉疲惫,粗重的喘息声拌着呵出口的白雾不时骚扰着这寂寥原始的美丽夜色。

“呼……这可比拖野猪还累,还要小心不能走太快把橡子颠出去。”牛角拖长了舌头喘气,“阿云,你就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快点儿让我们运完这些橡子吗?”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要不,牵曲角牛来驮?”只拖了族人一半份量的萧云也快累吐了,“就算用牛驮也没有那么多皮袋啊,还是得拖,呃,用牛拉拖网好像也行。”

“下一趟就用牛拖。”族长出声道,“我们牵着牛走慢慢的走。”

本以为运橡子和运野猪差不多,真拖上了才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一是橡子装拖网里在行走中会有掉落的概率、没法靠着蛮劲拖行;二是数量上的差距,橡树林里面堆的橡子往少里算也得有个百多吨……才拉了两个来回,族长都开始感觉绝望了。

第三趟拖运橡子的队伍回到部落,天都亮了……走了一夜的族人们累得趴下就起不来。萧云一看这样不行,强撑着叫起看家的幼崽们,给族人们炖煮了几大锅肉汤吃了再睡,然后交代羊毛他们编织给牛用的拖网,自己也爬到了炕上。

睡了半天起来,全族上下继续忙活拖运橡子的事儿,幼崽们赶制出来的拖网搭到曲角牛的牛背上、赶着几十头最强壮的雄性曲角牛往丛林走。

四条腿的动物在抓地力和拖动力方面的力道不是两条腿的智慧生物能比,雪狼人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正面扛住野猪的冲锋就是这个道理;400公斤吨位重的曲角牛一次能拖动至少一吨重的橡子、藤草网耐磨的话甚至还能拖更多,这点雪狼人是完全比不了……靠着牛的运力、又辛苦了整整两天一夜,橡树林中的橡子总算是尽数搬了回来,没再继续丢野外便宜各种野兽和啮齿类动物。

接近两百吨的橡子拖是拖回来了,存放又成了大问题……好在此时温度已经降低到接近零度,也不怕坏,萧云让族人辛苦下挖了几个大坑埋上就算完事。

全族动员运橡子把所有人都给累坏了,连牛角都没力气叫嚷吃煎鱼……大家伙儿足足睡了一天养精神,这才纷纷活过来,又直奔丛林去摘冬菇、砍橡树——等到下雪,野外就采不到香菇金针菇了。

不管是畸形的还是发育不良的、眼睛能看到的香菇金针菇都采摘掉后……雪终于下下来了。

“呵……哈欠(~O~)……嘶~~”

阿山掀开兽皮门帘打哈欠打到一半,就给迎面而来的冷风灌了一嘴雪花,连忙把门帘放下、又把旁边的木头抱过来把门帘压住,转头朝还赖在炕上的族人们叫道,“下雪了!”

“昨晚下了点小雨,我就觉得应该要下雪了。”占着炕头位置的族长慢悠悠起身,拉过兽皮盖着双腿,“还好昨天摘完了香菇,今天不用再去了,在雪中行走太难受了。”

“今年明明没有出远门打猎,却感觉比往年还要累。”红叶靠着墙坐着,一脸疲惫地揉着胳膊,她起来好一会儿了,因为太过疲惫,少有地没有闲着手就磨骨箭。

“今年也比往年收获多啊。”阿山得意地笑笑,自豪地看向还在蒙头大睡的大外甥,“我们有很多肉、很多草料、很多橡子,还有屋子和火炕。”

“有点凉了,加点柴。”族长也不说配合阿山吹嘘下,摆着手朝他催促。

“哦。”阿山蹲下抓了几把柴塞大灶里,又揭开盖子看了眼大灶上面钝着的肉汤……反正火力不用也是浪费,开始烧炕后大灶上便长期放着陶锅。

锅里炖的是浸泡去除血丝后的野猪肉和撕成碎末调味的香菇,香味一传开,原本还在打鼾的牛角跟弹簧一样坐了起来:“肉!”

阿山&族长&红叶:“……”

“这家伙,眼睛都没睁开就记得找吃的……”族长黑着脸瞪着摇摇晃晃爬下炕、游魂一样摸到大灶便拿陶碗装肉汤的牛角,“以前他也不是这样,都是阿云把他惯坏了。”

“以前是想吃也没得吃,牛角只能抓鱼烤着吃,没有盐的烤鱼他都能吃掉不少呢。”红叶道,“啊,阿山,你帮我也装一碗,汤里加豆芽了吗?”

“没呢,我去拿点豆芽加上。”阿山走回他睡觉的位置,把充当被子的兽皮衣服拿起来穿上。

“那就顺便也拿点金针菇,记得洗掉泥。”红叶道。

“嗯……”族长想说加香菇,忽然想起阿云说过香菇太少了要拿来当调料、不能和金针菇一样随意煮着吃,就没好意思开口。

阿山移开压兽皮门帘的木头、掀开门帘走出去,便见……屋外已成了冰雪世界:堆在藤草垫子上的猪肉山全冻起来了,淘汰成小仓库的各家帐篷全给大雪盖得严严实实,部分搭得不够结实的还给雪压塌了,就连部落里专门搭来发豆芽的草棚都矮了几分(总在河岸边发豆芽不方便,烧出水罐方便取水后便转移到部落中来发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还大呢?”阿山有些惊诧,昨晚他睡到后半夜也感觉到冷,但冷得不是很明显,他就没当回事……现在看来,火炕确实太好睡觉了,若是往年下了这么大的雪他肯定会冻醒过来。

“……坏了!”阿山眉头一跳,连忙对着萨尔的帐篷冲过去。

萨尔的帐篷是方顶帐篷,留了两个斜面,搭得比较扎实,倒是没被大雪压塌,但是……羊毛毡帐篷的保温性能实在不咋样,帐篷内外唯一的区别就是风没那么大;阿山冲进帐篷一看,得,萨尔裹着兽皮蜷曲着躺在取暖的火堆边,火倒是没熄、他人也没挂,就是嘴皮青紫脸蛋儿发白、神情模糊恍惚,眼神都没焦距了。

阿山赶紧把萨尔扛起来冲出冷冰冰的帐篷、跑回温暖的泥砖屋子里,二话不说把占着炕头的族长扒拉开、将冻懵了的萨尔放上去,再抓过被族长捂得特别暖和的兽皮将他裹住。

“……我差点把制皮忘记了。”族长一拍脑袋,“诶对,他一直没有来睡火炕……奇怪,是有谁不让他来的吗?”

“呃?有吗?”阿山特惊诧,红叶也是莫名脸。

“不是哦,是制皮不肯来。”羊毛给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我都叫过他好几回啦……哈欠,刚才是不是有人喝肉汤,好香哦。”

“呼噜……”又睡过去的牛角吞了下口水。

“或许是,人类不能睡火炕?”红叶猜测。

“那赶紧把他放下去。”族长忙地。

“等等,他都给冻成这样了啊。”阿山道,不过阿山也不敢肯定人类能不能睡火炕,伸手到萨尔的屁股和炕上铺的兽皮之间感受了一下温度,又把萨尔翻了下身,扒开他的裤子看看有没有被烫伤,“没有烫着……算了,我看着他一点给他翻身,应该不会出事。”

“外面的雪很大吗?”红叶道,“去年制皮没有这么早被冻着呀。”

“很大,你的帐篷都塌了。”阿山随口道。

红叶嗷了一声便跳下炕冲了出去……倒是还记得穿鞋。

“哎呀,豆芽棚没事。”羊毛也赶紧下炕出去检查她的专属草棚。

“阿云说过雪太大的时候要记得清除房顶上的雪,不然房顶会被压塌。”族长坐到炕沿穿鞋,“阿山你看着制皮,我去除雪。”

“还是我去除雪,族长你看着制皮,阿云教过我要怎么做。”阿山忙道,屋子太重要了,他都有点不放心别人。

这边屋子起来了不少人,另一间屋子也有人睡醒了。

“唔……呼!”

满头大汗的青岩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左边一条大腿横在他的胸口上,右边半个肩膀加一条胳膊死死地抱着他的肚子。

“……难怪阿云情愿挤另一间人多的屋子,也从来不跟你们俩一起睡。”

青岩费力地推开睡相极差的青草和大河,擦着汗坐起身……然后他就看见拿大腿压他一晚上的大河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名雪狼人幼崽,那名幼崽被搂得头顶的毛都汗湿了。

默默地解救了这名睡梦中的幼崽,青岩避开睡姿迷人的大河下炕穿鞋,给大灶里添了把柴火后掀开门帘朝外一看:“——诶?居然下了这么大的雪?!”

用木头压着的厚实兽皮外面,一步外的距离、就是盖过小腿的厚厚积雪,无知无觉睡了一晚上的青岩都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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