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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W.R.》发来消息时,唐澳见什么都不太稀罕的神情裂开了一条缝。她反复确认了三遍被邀请者是方斐,然后诚惶诚恐地双手把邀请函供了起来。

小艾对此很不理解:“姐,不就是个慈善活动吗?至不至于啊?”

“不就?”唐澳眉毛高高地挑起,“宝贝儿,以后要还想在这圈子混,这话千万不能再说了。”

《W.R.》的慈善晚会是邀请制,中国区主编Anya Chang发邀请函没有固定标准,除了特别红、关系特别好的,其他都看她的眼缘。但《W.R.》慈善晚宴绝对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参加过的艺人无论咖位大小,次年时尚资源必然会有进一步的飞跃。

“而且!明星不过是镶边的,晚宴真正的重头戏在拍卖会。参加这个的名人不计其数,从Old money到新贵,或多或少都会出席。可以说,这是咱们离’豪门‘最近的时候。”唐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所以无论男女,每年多的是人挤破了头想往《W.R.》的慈善年会里钻,你懂的。”

“好厉害啊!”小艾两眼发光,末了又带着点担忧,“但为什么阿斐会被邀请?”

当然因为杨远意。

不过这话唐澳势必不可能告诉小艾。

“Anya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谁知道呢?”唐澳耸了耸肩,接着斗志昂扬地握拳,“不论如何一定要好好准备,阿斐的红毯从来没出错过,这次也让他又帅又美!”

这时已是《岁月忽已晚》公映的一周后了。

电影的票房涨幅不及烁天的预期那么快,但一直稳步上升,目前逼近破亿。

相比票房,《岁月》的口碑更好,电影网评分与短视频平台的热度说明它的受众远比烁天高层想得要多。

有人看见世纪之交时两个人生的割裂,有人看见了冲破世俗桎梏的爱情,有人看见自私者释放真心,有人看见被扼杀的希望破土重生。

杨远意细腻的镜头语言搭配许穆共鸣感极强的剧本,两名主演的表现即便不那么完美,其中细小的瑕疵也成了描绘真实的一部分。观众津津有味地讨论着他们是否真的相爱,主角在平行宇宙的结局,甚至于大都市与小城镇的矛盾……

看完电影的新晋粉丝涌到《岁月》官博要花絮,拷问良久,导演终于大发慈悲地发了一个三分钟的视频。

南方城市,深冬,片场有些凌乱,青年坐在教室第一排桌面,怔怔地望着黑板。

接着他像感知到了有人窥视,转过头,无奈地用手拨动镜头:“别拍了……嗯?我在想怎么演。……就这段啊。”

镜头打在他手中的A4纸,仍是熟悉的习惯:逻辑重音打点,重要台词加框,情绪起伏用箭头,五颜六色、弯弯曲曲地勾出情节。

方斐展示完毕,低头眼带笑意地念:“小琳说,’李老师,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李航说,’回哪儿?‘小琳说,’你不属于这个地方,我看得出来。‘李航出神,摸小琳的马尾辫,’可我现在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默单词‘。”

他放下剧本,好像在对镜头后的人,又好像自言自语:“这真的是许穆写的台词吗?我怎么觉得像你写的?”

举着镜头的人终于有了声音。

有点黏的男声:“不是,我写的后面那一段,看星星那里。”

“哦,把蒲公英放在人家眼睛前,吹了口气,’你看,星星飞起来了‘。”方斐用剧本遮住下半张脸,只留眼睛弯成了新月,“杨老师,你这么浪漫,是不是跟小女生约会的时候试过?”

有只手从镜头后伸出来。

某人用力一拍方斐:“我什么时候跟小女生约会过?闭嘴吧你。”

他笑得差点从课桌栽下去。

这段不算花絮的花絮短短半天就评论好几千,转发里不乏“杨导多来点”“这是女友视角吗”之类的大胆言论。持续不断上升的热度让《岁月》的主创们集体在杨远意这儿团建,官博不嫌事大地转发表示:你们要的花絮。

等到黄昏,群众呼声终于勾出了沉寂的男主角,无比郁卒地在杨远意的微博下评论了个黑黑的小脸:不是说删了吗[衰]

闵红棉不知从哪儿摸到现场,回复方斐一个意味深长的狗头。

魔性狗头好像会传染,几天后再清点评论区,方斐这层里密密麻麻地被迷之微笑的狗头占据前排,整齐排了二百多条。

正月,方斐并未留在平京,而是选择了带着家人前往亚湾度假。他手头逐渐宽裕,家里财务危机也缓解了,终于可以让李小勤实现“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梦想。

而杨远意不和他一起去,一来没立场,二来他还有别的事。

春节档影片开始抢占市场份额,《岁月》的排片被挤占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而说好的排片量不少让位给了嘉尚出品的贺岁喜剧。思及此前,陈遇生若有所指地敲打他“卡审查或许和你母亲有关”,原本打算独自过年的杨远意决定回一趟家。

虽是随父姓,但杨远意从小就知道家里大小事都由母亲邢湘做主。

杨微是艺术家,年过六十还活跃在话剧院,醉心表演,不太食人间烟火,对他和姐姐的私生活也不上心,认为凡事随缘,不用强求。

邢湘则与杨微完全相反。

作为商业世家的独生女儿,邢湘自少年时代就性格强势,字典里没有“认输”。脱离家族,自己创立娱乐公司打拼多年成为首屈一指的嘉尚电影集团后,她的控制欲更加高涨,从事业到家庭再到一双儿女,她什么都要管。

母亲太过强势,杨远意少年时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他现在三十多岁,许多问题邢湘已经鞭长莫及,只能阴阳怪气几句,却再不能为他做决定了。

父母住在京郊的樾苑,独门独户,有个很大的花园,装修完全按杨微的品味来。杨远意小时候家在四合院,到了上学的年龄就开始独自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他其实并不习惯与父母同住。

杨微年纪大了喜清静,邢湘于四年前购置了樾苑别墅,搬到京郊休养。后来杨远意也重新购置新城公馆,四合院就成了杨婉仪的地盘。

樾苑地点偏远,杨远意很少来,但这里还为他保留了一个房间。

相比年初一到初五各种走亲访友或交际聚餐,除夕夜更清净。家政阿姨做完饭就回自己家了,没有外人,一家人能坐下来安静吃顿饭。

满桌山珍海味,清淡的,麻辣的,照顾着家庭成员们各自的口味。杨远意不太有胃口,他这种时候沉默寡言惯了,闷头开了瓶父亲爱喝的红酒,往醒酒器里倒,还没分好,先感到空气中一阵火药味。

“陈遇生没跟你一起回来?”母亲的声音不高,却令他头皮一紧。

“他忙着呢。”这是杨婉仪,满不在乎地反驳邢湘,“再说了,他来干什么?有这么个老公和死了根本没区别。”

杨远意眉心跳了跳,直觉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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