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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了片刻,顾晚卿才想起来,这里是乌山镇一家客栈的客房。

她昨晚来此追赶卫琛,追上了人。

为他求得的平安符总算是交到了他手中。

至于她自己……

顾晚卿拧起秀眉,搂着衾被坐起身,随后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床上除了睡出来的褶皱,什么也没有。

她到底是没把自己送出去。

还记得她沉沉睡去前,卫琛那沾了晶莹的薄唇在她视野里一张一合。

似是说了许多话……

他说,“今夜便到此为止吧。”

“你太怕疼了,卿卿……”

“哭得这样厉害,叫我如何狠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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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戛然而止,有些模糊了。

因为顾晚卿当时困极了,脑子都是不清醒的。

但她记得,睡着之前,卫琛温柔唤她,在她耳畔的低喃。

“卿卿,一年后等我凯旋……便是疼死你,我也绝不心软。”

卫琛这话不可信。

否则昨晚他也不会停下。

思及此,顾晚卿脸上蓦地滚烫,爬满红晕。

心下局促了一阵,顾晚卿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时辰,卫琛应该早就随大军出发去西域了。

他说过,已经传书给昭澜,让他今日先送她回京,再追上大部队。

果然,下一刻,顾晚卿的房门便被敲响。

门外传来昭澜恭谨的声音:“顾二小姐,您醒了吗?”

昭澜是习武之人,即便在门外,也能凭借屋内微不足道的动静判断出顾晚卿醒是没醒。

顾晚卿醒了,自然要应声的。

后来昭澜给她送了吃的来,还说新衣服,卫琛离开前替她备好了,在屋里。

顾晚卿自己扫了一圈,果然看见叠放整齐的新衣裙。

那应当是卫琛亲手为她准备的,从内到外,没落下一件。

连靴袜都配好了。

昭澜告诉顾晚卿,卫琛是寅时末走的。

也就是说,昨晚他根本没睡,只和衣抱着她躺了会儿,待她睡熟他便走了。

“倒也不是主子不想多留,实在是大公子的军令不可违。”

“本该是寅时一到就拔营动身,主子竭力拖到了寅时末……他是真舍不得您。”

昭澜难得多言,只因坐在桌前用膳的顾晚卿看上去心不在焉,有些难过。

他想替主子安慰顾二小姐两句。

顾晚卿抬眸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知道。”

随后她打起了精神,好好吃饭。

在夜色降临前,昭澜驾着马车,护送顾晚卿回京。

他们行了大半夜,抵达帝京时,已是新一天的寅时。

昭澜将顾晚卿送到太傅府后门,亲手将她交给霜月,方才快马加鞭,追上西征的大军,赶回去复命。

顾晚卿回府,霜月一颗七下八上的心这才归位。

回寒香苑的路上,她在顾晚卿耳边念叨了许久,无非是担心她出事,还在为她只身一人骑马去乌山镇的事情后怕。

“这事儿你可瞒住了?”顾晚卿去找卫琛的事,没告诉任何人。

连爹娘都只知道她是去金顶寺礼佛。

毕竟她和卫琛有私情这件事,连霜月和枝星都只知晓一星半点。

霜月头摇得像拨浪鼓:“老爷夫人问起时,奴婢只说您要在金顶寺多留一日。”

“夫人还为此责骂了奴婢一番,本来今晨便要遣人去金顶寺接您的。”

“还好您回来了。”

顾晚卿松了口气,也伸手摸了摸霜月的脑袋:“受累了,回头我让小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

霜月连连点头,笑得比花儿还绚烂。

“小姐,您饿吗,是否要奴婢为您准备些吃的来?”

“不必。”顾晚卿进了寒香苑,便径直回自己的屋。

走到门口时,忽然想到什么,她吩咐霜月:“去给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擦擦身子。”

卫琛给她备了新的药膏。

除了膝盖和腿侧的擦伤,她身上还多了许多斑驳痕迹。

新药膏便是用来化这些旖旎印痕的。

好在是春寒时节,顾晚卿穿的衣服领口都很高。

不然被人瞧见她颈上的印子,她怕是要真如卫琛所说,毁了自身清白。

若清白真是没了,毁也就罢了。

偏偏昨夜卫琛点到即止,她的清白还在。

自然不便被人误会,传出些流言蜚语。

所以在擦身子和抹药时,顾晚卿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没让霜月和枝星进屋。

为了等印子消去,接下来两日,顾晚卿向学正告了假,没去国子监。

在府中休养这两日,她也没闲着。

用卫琛送给她的文房墨宝,循着记忆里男人的模样,亲手画了一幅他的人像画。

只勾画出身形轮廓,并未画出男人的五官。

因为顾晚卿总觉得以自己的笔力,根本画不出卫琛俊美无暇的面庞,怕白白毁了这画。

何况对着画,她便能在脑海中勾画出卫琛的容颜。

只她一人知晓这画中奥妙,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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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由春入夏,不过短短几月。

顾晚卿得空便去金顶寺烧香礼佛,平日都在国子监与太傅府两处奔走。

日子虽乏味,却也忙碌。

过得倒是很快。

入夏后,顾晚卿换上了新制的夏衣。

薄衫如蝉翼,将她娉婷的身姿勾得袅娜。

恰逢休沐日,无所事事的顾晚卿受到了苏笑的邀约。

说是今日艳阳高照,京郊的一片湖泊夏荷开得正盛,邀顾晚卿一同前去游赏。

收到苏笑的信时,恰好顾晚相和顾晚尘也在顾晚卿身旁。

兄妹三人,便一同出府。

还叫上了班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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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满夏荷的那片广阔湖泊离帝京不远。

马车也就一个时辰。

到地方后,顾晚卿和班窈、苏笑会面。

苏笑已经约好了船家,一会儿要去湖中穿行游赏一番,顺便采几支荷花。

船家尚有客人,正摆渡徐徐往渡口这边划来。

顾晚卿一行站在渡口等着,初夏午后的风还算和软,日头鼎盛。

将一袭藕粉罗裙的顾晚卿晒得小脸泛红,揪着眉朝游船上看。

这一看,她便看见了一道笔挺修长的身影。

是个男子,一身靛蓝色长衫,背对他们的方向负手在背,凭栏赏荷。

不知为何,那背影,令顾晚卿说不出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