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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真把温明蕴弄死,抬给曹家吧。

这赔本买卖,肯定不能做。

“难怪你再三嘱咐我,去曹家大闹特闹,撒泼耍赖,恨不得在曹家的列祖列宗坟头蹦迪。今晚还要我抬口空棺过去……”他嘀嘀咕咕的,想起三姐吩咐他做的那些事情,现在都觉得后心发凉。

“坟头蹦迪”这四个字,还是温明蕴说过一回,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啥意思,但是莫名觉得很实用。

妈呀,敢在锦衣卫指挥使头上拉屎,他们温家绝对是独一份。

而他更是冲在第一线的前锋,谁让三姐就喜欢使唤他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听话。

“等等,那都被他发现了,他肯定要告御状的吧?完了完了,我们家不会被治欺君之罪吧?”温青立反应过来,瞬间抱住脑袋。

“不会,爹已经和姜院判去求见圣上了,今晚的皇宫肯定很热闹。”温明蕴眨眨眼,脸上闪过几分狡黠的笑容。

温青立顿时长松一口气,但是很快他又皱起眉头。

“还是不对,就算曹秉舟告御状没成功,皇上不相信他的话,可是只要他活着一天,那肯定就会私下报复我们温府!三姐,你确定能把他给斩草除根了?”

他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暗示要弄死曹秉舟。

很不幸的,在他万分期待的目光中,温明蕴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是谁?还能有这般神通手段除去锦衣卫指挥使?”她嗤笑一声。

如果说胎穿的时候,她还存着轻蔑之心,觉得古代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连热武器都少有,想糊弄他们那还不是so easy。

但是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二年,不仅那些轻蔑之心全部消失,还充分意识到自己之前思想的可笑之处。

生活在封建君主制的时代,很有可能简单的一句话,就能丧命。

哪怕她有力大无穷的金手指,可是又能怎样,她既杀不了贼寇,也无法造反让自己当女帝,至于那些现代科技化的东西,最多只能在梦里见了。

“哎——”温青立长叹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问了傻话。

主要是三姐的强大深入他心,要知道作为男子出生在温家,他从小就是焦点,整个温家的资源全都向他倾斜。

哪怕他还是个孩子,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的优势,甚至恃宠而骄。

大姐和二姐都比他大不少,不会和他斤斤计较,而且她们俩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把他放在第一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唯有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三姐,与众不同。

她跳得比谁都高,告诉温府所有人,她和温青立一样重要,甚至能越过他。

在他只说了一个“要”字,就轻松夺走温明蕴正在玩儿的荷包之后,三姐悄悄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让他嚎啕大哭了一盏茶的功夫。

偏偏他那时候话都说不利索,温明蕴从小就是个鬼机灵,一切都避着人采取行动,自然无人发现。

最后连老夫人都惊动了,却硬是没查到根本原因,只能归结为小孩子莫名其妙的闹脾气。

自此他开始主动挑衅这个不一样的小姐姐,而温明蕴也开始打弟之旅。

甚至连她拥有力大无穷的金手指,也是打弟弟时发现的。

小时候,她就在睡觉吃饭打弟弟中度过。

明明温青立个弱鸡,毫无招架之力,偏偏还就是喜欢挑衅她。

最后就是她彻底把他打服了,温家这辈唯一的男丁成了她的跟屁虫,并且帮她演戏合谋骗老夫人,让老夫人认准三孙女是个福娃,只要有她在,好运就会常伴嫡孙左右。

温明蕴从小就积威甚深,甚至在温青立的心中都被神化了,成为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怎么,你害怕了?”温明蕴看他长吁短叹,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

“当然怕,他可是无恶不作的曹秉舟哎。虽然我不是锦衣卫,但好歹也是皇城侍卫,七拐八绕勉强算一个体系,他想找我麻烦实在太容易了。我竟然还指着他鼻子,阴阳怪气地可难听了,还让他躺在棺材里……”

温青立只要稍加回想,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就一起涌出,让他恨不得抱头鼠窜,悔不当初。

“姐,你不怕吗?”他抬头看向她。

眼前的女子正在玩橘子,将一个个橘子堆成橘子塔,十分的漫不经心,看起来丝毫没有影响。

“怕有用吗?这事儿起因不赖温家,全是曹秉舟一手引起,他挑衅在先。哪怕我们不反击,他也不会放过温家。那晚如果我不吐血晕倒,成功碰瓷他,你应该知道爹被抓走后的境地。好好的人落进锦衣卫的手里,出来后也得半死不活,甚至会被加上莫须有的罪名。爹不能就这么被带走,我们温家也赌不起。”

温明蕴瞥了他一眼,语速不紧不慢,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

温博翰若是倒了,他们这房就算不死,也得半残。

她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所以有些事情坚决不能退让。

“曹秉舟是条疯狗,他贪得无厌,所以给肉骨头收买是行不通的。只有先稳住他,再让疯狗的主人栓紧狗链,才能彻底控制他。所以他再怎么疯癫,都不用害怕,只要哄住他的主人,他就永远不敢咬我们。就只敢龇牙咧嘴的恐吓,可大家都知道,被链子拴住的疯狗,哪怕叫得再凶,也只是纸老虎。”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当说完这些话时,恰好橘子塔也堆完了,伸手轻轻一推,那些橘子就骨碌碌地滚下来,瞬间倒塌。

温青立却听得直咽口水,寒毛直竖,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这几句话温明蕴说得语气轻松,仿佛是在讨论今晚夜宵吃什么一样,但实际上这话不能细听,不然越琢磨越瘆得慌。

曹秉舟是疯狗,他的主人只能是当今圣上。

还说什么哄好了主人,就不怕疯狗,九五之尊又不是路边的小孩儿,是那么好哄的吗?

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大逆不道,这对读儒家圣人之书长大的温青立,的确是个不小的刺激。

不过他早就发现了三姐的与众不同,她对皇权天然就没有畏惧感,平时虽然伪装得很,但是面对亲近人时,还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方才那番话,似乎不止曹秉舟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连九五之尊也是如此。

*

宫内,皇上坐在龙椅上,气压很低。

他是被人从宠妃的床榻上薅起来的,本来今晚该是个愉快的夜晚,可是曹秉舟连夜进宫,说有要事禀报,他不得不舍弃掉春宵,来听他汇报。

要是其他大臣,兴许皇上就不会接见了,毕竟宫里都下钥了,除非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谁敢扣响宫门。

当然近期调查殿试舞弊案除外,但凡有线索,哪怕他播种,也得爬起来。

“曹秉舟,什么事儿?”皇上轻咳一声,压下嗓子里欲求不满的沙哑。

“皇上,您要替臣做主啊,微臣被温家害得好苦啊!”曹秉舟直接跪倒在地,当场就开始哭诉。

皇上顿时愣住了,这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一般都是文臣上演,曹秉舟作为武将,从来没使出过这套组合拳,一时之间都把九五之尊看愣了。

“温家又怎么了?温三娘没了?”皇上皱了皱眉头。

听这个开头,就让他有些不快,满心以为是舞弊案有进展了,结果还是扯家务事。

“温三娘要是没了,倒是省得微臣跑这一趟了,她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拉着一群丫鬟打麻将嗑瓜子,彻夜狂欢!”

“温三娘连同温家所有人都欺骗了陛下,胆大包天,欺君罔上!”曹秉舟跪倒在地,激动地汇报,并且疯狂扣屎盆子,巴不得惹起九五之尊的震怒。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皇上并不在意曹秉舟是否要结冥婚,但是温家如果敢欺君,那绝对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薛德,去把温博翰召进宫来。”皇上冷声吩咐。

薛德便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大内总管,此刻并没有吩咐小太监办事儿,反而走上前两步,回禀道:“回皇上的话,一个半时辰前,温大人和姜院判就来求见皇上。只是听闻您已经安置了,便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儿,等等再通传,此刻正在偏殿候着。”

原本恼怒异常的皇上,一听说人早就到了,而且还和姜院判在一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们二人有说所为何事。”

“并未说何事,但是二人面带喜色,特别是温大人,对奴才非常客气,还闲聊了几句。”薛德能当上总管太监,自然能揣摩上意,点出那二人恐怕是为报喜而来。

能让温博翰如此高兴的,也唯有温三娘清醒一事了。

“皇上——”曹秉舟显然也想到了,立刻张嘴想说什么。

九五之尊抬手制止:“无需多言,朕自有定夺。”

温博翰两人进来之后,一起行礼。

正如薛总管所言,温博翰的确是为报喜而来,一张嘴就开始说:“皇上,小女已然清醒,微臣见她用了膳食,立刻和姜院判前来禀报,也不用嫁去曹家了,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啊。臣太过激动,在来的路上都做了好几首打油诗。”

他是喜形于色,甚至轻咳一声,开始念诗。

“温大人,恐怕不对吧。温三娘早就清醒,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晕几日,是你们温家想陷害我?”曹秉舟冷声开口,直接打断了诗兴大发的温博翰。

“曹大人简直是含血喷人,姜院判在此,谁能在病症上弄虚作假。再说你又有何值得温家陷害的,是你们锦衣卫混臭不堪的名声,还是曹大人这猫嫌狗厌的皮囊?”

温博翰上下打量着曹秉舟,眼神里充斥着明晃晃的厌恶,丝毫不遮掩。

曹秉舟当下脸色青白一片,显然是被气得。

“皇上,微臣派人前去调查的时候,温三娘正坐在桌前,与丫鬟们打麻将,精神十足,口沫横飞,明显不像是才病中刚清醒的模样——”

“曹大人,你污蔑我就算了,为何要攀扯小女。我温家教出来的女儿,怎么可能口沫横飞,你说得是你乡下老娘吧!”

“温博翰,你算什么东西,敢骂我娘!”曹秉舟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