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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现实毒打,程晏好歹有了些自知之明。

不再那么茫然自大,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反而知道自己手段粗暴简陋,容易被人看穿。

“你只要不人抓到,死不承认就行了,况且你祖父和大舅舅也会帮你。秦老夫人就算认定是你,但只要没有认证,府里的其他人都会站在你这边。”程亭钰立刻纠正他。

程晏眨了眨眼,显然在思考。

他想起每次去秦府,秦老夫人对他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是祖父和两位舅舅都会帮他,顿时激动地拍手。

“祖父的确会帮我,舅舅也是如此。”

说完这话,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忍不住撇嘴,颇为不屑一顾地道:“不过也不需要,我就是要光明正大地打老夫人的娘家人,就想气她。”

“夫君,阿晏还小呢,做事难免孩子气,你也别劝了。”温明蕴适时开口。

瞬间就引来程晏的白眼,他没好气地道:“谁还是孩子?你把话说清楚了,是不是又想笑话我?”

“我不是想笑话你,只是觉得你容易满足。他那么笑话你,你就打了他一顿,就被人抓住了,还得挨老夫人一通骂,甚至还牵扯到你的母亲,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温明蕴摆手,很认真地说道。

当她提到秦婉的时候,程晏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是又没能开口。

他想说那个老太婆原本就厌恶母亲,哪怕他不惹祸,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话。

只是他不想当着温明蕴的面儿说这些话,让母亲没面子。

“你那么能干,那你说说该如何对付他?”

隔了半晌,程晏才开口,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要我是你,首先摸清楚亲府里其他主子对他的态度,听你所言,这就是个色胚,哪怕在两位男性长辈面前能收敛住,但想必在你舅母面前没有那么乖。他连老夫人的婢女都调戏,更何况是你舅母的婢女。往小了说,可以让你舅母收拾他。”

“毕竟你也只是去一两日,可这个色胚长期住在将军府,你可还是有表姐妹在的,焉知这色胚能不起色心,你舅母能对他安心,必然会想清除他出府。”

“往大了说,他行事如此张狂,到了亲戚家都敢如此胆大,那之前在别处必然也犯过事儿。你派人去打听一二,找到几位苦主出来告发他,读书人最要脸,哪怕他自己不在乎名声,那其他书生也容不下他,会主动地孤立他、对付他。”

温明蕴随口而出,都没怎么细想,就已经指出两条明路。

程晏听得一愣一愣的,暗自咋舌这女人心机颇深。

“可我只在那里待了半日,这么点时间,除了能打他一顿,哪里还有闲工夫布局?”他虽然心底叹服,但是嘴上不肯承认。

温明蕴转头,和程亭钰来了个对视。

男人的眉头皱起,明显带着几分不满,倒是温明蕴忍不住轻笑出声,似乎觉得他蠢得可爱。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对吗?你有法子就说,要不然没资格笑话我!”程晏颇为嘴硬地道。

“这还不简单,你私下找到舅母,就说看到那人几次三番偷看你表姐妹,你担心这人存着坏心。你舅母哪怕原本能忍他,也会迫不及待动手处理他。”

“不行,我以前把表姐气哭过,舅母不大喜欢我。”程晏马上反驳她。

“以前,那是多久的以前?你要是超过十岁,还把你表姐气哭了,那你也是没救了,欺负姑娘家算什么东西!”温明蕴眼睛一瞪,看起来是恼了。

程晏马上解释道:“没有没有,还是小时候,表姐有一回戴着金蝉短簪,我正好抓了蝉,就放到她头上,让她好事成双。表姐当时被吓哭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

他被温明蕴吼得一愣一愣,心底莫名发虚,解释的声音都显得底气不足。

“那就是了,你之后又没干这混账事儿。你这混世魔王的名头,远近闻名,不过多是打人这种,没和小姑娘发生过冲突,因此在这方面还有几分可信度。你舅母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那远房亲戚的色心,只是原本她还能忍,准备慢慢筹谋。可若是连你这呆头鹅都能看出来,色胚对你表姐起了心思,你舅母绝对一刻都等不了。”

温明蕴说完之后,程晏就不吭声了,靠在车厢上,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

看着他这副犹如发痴的表情,温明蕴忍不住戳了戳程亭钰,轻声道:“把这主意告诉他,是不是做错了?”

“没做错,他只是脑子转得慢一点,稍后就反应过来了。”男人摇头。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他脑子跟一般人不一样。我说这些,对于聪明人来说,能得到启发,可对于一个笨蛋来说,很容易理解错。如果那个笨蛋是个老实的好人,那也翻不出风浪来,可他是个无法无天的笨蛋,到时候很容易兴风作浪的。”温明蕴连连摆手,语气有些急切地解释道,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担忧。

程晏正在暗自琢磨,甚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如果让舅母出手了,不仅不用被抓住把柄,甚至还可以浑水摸鱼,再找机会偷偷打一顿那色胚,就像温明蕴之前说的那样,他只要暗中动手,可以几次三番去折腾。

只是还不等他盘算完,就听到这两人地讨论声,顿时脸色都黑了。

“喂,你们俩不要这么旁若无人说我坏话行不行?”他斜着视线看过去,没好气地道。

“咦,他一边想事情,还能听到我们说话,长进了啊!”温明蕴故作震惊。

“哎呀,大好事儿,阿晏竟然学会了一心二用,不愧是我儿。”程亭钰立刻开口附和,只是这句话让程晏更加生气了,脸色臊得通红。

“我又不是傻子!”他气得想拍桌。

对面两人立刻点头,犹如小鸡啄米一般,明明看起来相当配合,但是却更加气人了。

“知道你不是傻子,我们还给你买了礼物。”温明蕴见他面色不好,极力想挽救,拿出了之前买的糖葫芦。

只是由于车上有暖炉在烧着,此刻糖葫芦外面那层糖衣都化了,黏得乱七八糟,甚至她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糖都拉丝了。

程晏露出了异常嫌弃的表情。

*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温明蕴背对着他,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由得拧眉。

沉默片刻,男人长腿一伸,就将被窝里的汤婆子踢了出去。

没了热源,温明蕴逐渐感到寒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最终她下意识地往热源靠去,不停地往身后贴。

程亭钰长臂一伸,顺势将她搂进怀里,轻轻一低头,就能嗅到她身上的幽兰香,他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忽而屋外传来一阵“沙沙”声,似乎是风吹过竹叶的声音,男人的眉头瞬间皱起。

此刻的他温香软玉在怀,根本不想被打扰,但是那沙沙声不断,提醒着他有事发生。

最终他悄然下床,披上外衣推门出来。

“你最好有事。”

影一兴冲冲地赶来,准备汇报事情,结果嘴巴还没张,就听到主子低沉着嗓音说了这么一句话,警告意味十足。

“有正经事。”影一沉默片刻,马上回复。

“方才有人在府邸周围查探,属下们没有打草惊蛇,好在那两人很快离开,追踪之后发现他们回到的院子,在余钱大街,正是灯会上毒死屠夫和婆子那群人的驻地。”他言简意赅地汇报,几句话就将事情说完了。

程亭钰眉头紧皱:“这还没完没了了,北魏人一个个都是狗皮膏药。叶丽莎几次三番对夫人出手,别让她活着走出望京。”

“是!”影一立刻应承下来。

“还有事儿?”程亭钰见他还不走,仍然跪在地上,语气不善地又问了一句。

“啊,有,您与夫人今晚放的河灯,影八找了回来。”影一说完,便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子奉上。

程亭钰拿起木匣子,一挥手让人退下。

他打开匣子,里面并排放着两盏河灯,只是里面的蜡烛已经燃尽了,倒是字条还窝在其中。

当时他特地在自己的河灯上做了个标记,经过训练的影卫就能找到它。

其实这两盏河灯很普通,只是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放河灯,还许下相同的愿望,他想留下来做个纪念。

他拿起温明蕴那盏河灯里的字条,轻轻展开,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

“骗子!”男人轻声嘀咕了一句。

哪有什么“国泰民安”,这分明是一张空白的字条。

她什么都没写。

也什么愿望都没有。

程亭钰不相信这世上有无欲无求的人,至少温明蕴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不写,要么是她坚信不用求神拜佛,她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要么就是她的愿望太难实现,求神拜佛也没用。

两盏河灯依然用铜丝紧紧箍住,像是永生永世不分离一样,只不过展开的字条却并非如此。

程亭钰撇嘴,直接赶去书房,拿出毛笔,硬是模仿着女子的字迹写下:国泰民安。

其实字迹并不像,但是他作为夫君,得让夫人说话算话。

说好是同一个愿望,怎么能留下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