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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沧海唯一优势在于高超棋艺。这个棋艺是长期磨砺出来的,非短期可以速成。所以,现在学棋的官员大多没有办法真正进入区委书记视线,能让区委书记下得过瘾的人还真是只有黑河镇的小年轻侯沧海。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从2000年春节开始,侯沧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与区委书记张强见了四次面,陪着这个棋迷大领导下过四局棋。

在每次下棋之前,侯沧海都会根据张强的下棋特点进行一番设计,既要让张强最终获胜,又要为其获胜设计障碍。能做出这种设计,在于侯沧海确实有超过张强的实力。

每次下棋后,区委书记张强都对侯沧海多了一分好感。

第四局是在好几个月后的一个周日晚上,下完这局棋以后,区委书记张强非常过瘾,心情十分愉快,主动询问了侯沧海的家庭情况,得知侯沧海女朋友在秦阳,大手一挥,道:“这是小事,交给詹军去办,给教委打个招呼,看能不能调到江阳中学。最近一段时间的简报,有小侯不少文章,写得还不错。”

侯沧海在杨定和面前不敢居功,道:“主要是黑河镇在办实事和为民服务上有不少新招和实招,我不过是记录了下来。”

张强道:“不要谦虚了,能记录下来,说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党政办工作人员。”

江阳中学是全区最好的中学,能调到江阳中学,勉强能和秦阳二中地位持平。这对于侯沧海是一个天大的好事,只可惜这一次下棋区委办副主任詹军没有参加,还得找个巧妙的方法将这个消息转达给詹军。

与区委书记分手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侯沧海还是难抑心中激动,在办公室里给熊小梅打了传呼。等了半个小时,终于接到回音。

“小梅,今天杨书记带我和张书记又下了棋。张书记心情很不错,主动问了我的情况,听说我们两地分居,主动安排区委办副主任詹军出面,给你办理调动。”

熊小梅声音提高了八度,道:“真的,调到哪里?”

“百分之一百的真,调到江阳中学,这是区里最好的学校。你可以给爸妈讲这事了。”

“太好了。这一年我真的过够了。不是说两地分居这一段时间过不下去,而是没有希望任何调动的希望。沧海,谢谢你的努力,让我们能够苦尽甘来。”

熊小梅兴奋声音顺着电话线直接亲吻到了侯沧海脸上,这让他很是骄傲和自豪,胸口挺得高高的,道:“我是男人,这些事当然应该由我来做。你可以给你爸妈谈一谈此事,让他们也放心。你要强调江阳中学是全区最好的学校,待遇不错。”

“我马上给他们讲。”

“你还要给他们讲,秦阳和江州即将修高速路,以后来往很方便。”

“他们都知道,新闻都播放了。”

打完电话,熊小梅回到家中。她开门时见到父亲紧绷着的冷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决定等到办好调动手续以后,再后父母谈起此事。以免两人变卦,不准调动,多生事端。

与女友通话以后,侯沧海仍然没有睡意,在办公室泡了一杯茶,翻开工作日志,对照日志仔细回忆上个星期发生重要事件,修改了《上周工作回顾和下周工作要点》,以供杨定和书记参考。《回顾和要点》是侯沧海出任办公室副主任以来首创的供领导们参考的小简报,深得杨永和赞赏。

星期一早上,侯沧海将《回顾和要点》送到了杨定和案头。正准备离开办公室,迎面遇上了春风满面的杨定和。

杨定和道:“小侯,你又有好事了。”

侯沧海没来由一阵狂跳,道:“杨书记,什么好事?”

杨定和道:“我刚才接到詹军电话,张强书记有意将你调到区委办工作,你有什么想法?”

侯沧海压抑着激动心情,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道:“从我个人来说,到区委办工作当然是好事,我愿意去。只是,我到了黑河镇工作以来,得到了杨书记大力栽培,说走就走,心里过意不去。”

杨定和呵呵笑道:“树挪死,人挪活,我不是那种气量狭窄的领导,把部下都握在手里。既然区委办想要你去,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以后到了区委办,黑河镇的事情要多多关照啊。”

侯沧海赶紧道:“杨书记开玩笑了,有什么事情,杨书记吩咐就是了。”

从昨天到今天,接连两个好消息让侯沧海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下午下班之后,他陪着杨定和和财政局同志喝了一顿大酒,然后罕见地要了单位的小车回到世安厂,带着醉意给父母讲这个难得的好消息。

侯沧海与母亲素来亲密,抚着母亲肩头,道:“今天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是陪张书记下棋终于有了成果,张书记过问了我的私事,准备让区委办副主任詹军给教委打招呼,让小梅调到江阳中学,我们两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儿子与准媳妇两地分居一直是梗在周永利心头的一根刺,如今这根刺终于要拨除了,她当即跑进寝室用力摇丈夫。

侯援朝睁开眼睛,道:“地震了?”周永利道:“没有。”侯援朝道:“那我继续睡觉,今天累惨了。”周永利道:“儿子刚回来,他说张书记同意调熊小梅到江阳中学。”侯援朝利索地翻身坐起来,道:“张书记同意,哪个张书记?是区委张书记吗?有调动文件吗?”周永利道:“没有文件,儿子说是张书记主动安排的,才安排,还没有办理。”

侯援朝坐在床上,道:“一把手亲自安排,那肯定没有问题,老婆,今天有好事,给我一枝烟抽。”周永利打开衣柜,从隐蔽处找来一枝烟,道:“就抽一枝啊,抽多了要咳嗽。”

侯援朝如变魔术一般拿出火机,点燃香烟,美美地抽了一口。周永利用手扇着空中袅袅上升的烟雾,道:“你不出去和儿子说两句。”侯援朝道:“事情办成了,我出不出去一个样。”周永利咳嗽两声,道:“我经常吃二手烟,以后得肺癌,你要付全部责任。”侯援朝道:“我天天抽烟,要得肺癌都是我得,你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一定会长命百岁。”周永利朝空中呸呸了两声,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去给儿子弄点酸汤,他喝得不少。”

周永利的酸汤在老六号大院远近闻名,有些老邻居喝醉了酒常常过来讨一碗。酸汤用的酸菜早就备好放在坛子里,抓出来扔在锅里就行,要点是用猪油,有大骨汤和鸡汤当然更好。

一碗酸汤入口,侯沧海每个毛孔都舒坦起来,仿佛酒气顺着张开的毛孔呼呼往外冒,在身体外面形成一层酒精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