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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穰苴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不过弱冠之年的年轻人竟有如此胆魄,面对自己的威喝不仅是不卑不亢,甚至还在那有些闲庭信步,犹如置若罔闻一般。

世间奇人虽多,他也见得不少,可是如同他这般的,却只此一例而已。

他虽不知李然为何要找机会单独与自己言说,但是能感觉得出李然此举必是有其用意的。

于是,他只稍做停顿,便立刻是微微点头应允了下来。并起转了身子,来到一间内室。

李然也准备随他入内,走之前不忘转头看向子产,祭先二人。与他们点头示意了番,好叫他们放心。

而屋外的一众齐使见状,皆是四下议论开了,也不知这李然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四下无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田穰苴站在屋子内,七尺身躯魁梧无比,一双铜铃般的鹰眼犀利异常。

然而李然却仍不为所动。

他看了田穰苴一眼后,便低下头,甚是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并缓缓道:

“大夫可曾怀疑过,此事可能就是你们齐人自己所为呢?”

齐国粮车被劫一事,其实所有人脑子里都会有一个基本认知,那便是此事绝不可能是齐人自己所为。

道理也很简单,齐人又为什么要去劫夺自己的粮车呢?难道是那些吃不上饭的庶人聚众劫粮?即便如此,他们手上的那些个兵器又从哪来的?

更何况,齐国此次负责运粮的卫兵,少说也有一二千名精锐士卒。能够在这等的精锐眼皮底下展开劫掠,莫说只是落草的野人,就算是周边的那群蛮夷之邦有心图之,也未必是能够全身而退的。

换句话说,这事必然是另一方势力的官家所为,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唯一的问题只在于,这件事到底是哪一方势力干的?而现在的所有证据,全部都指向了远在晋国的羊舌肸,以及身处郑国的李然。

只不过,田穰苴作为晏婴的亲信。谨遵着晏婴的指令,对此自然也有些想法的。只是还并不成熟,也没有丝毫的头绪。此刻听李然如此道来,神色顿时微微一怔,目光之中透出些许诧异。

“哦?你的意思是,是我齐人自己干了这事,然后再反过来嫁祸与你?这想法倒很是新鲜,那么愿闻其详。”

很显然,田穰苴对这一说辞突然是来了兴致。便准了李然是继续往下讲解。

“然目前有两个猜测,一则或是无心,只不过是齐人自己所为,然后欲将此事的视线转移到我李然头上。二则乃是存心,乃是有歹人藏于齐国,从齐国得了将要运粮消息后,再下手劫了粮,便是存心要以此来嫁祸于我。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此间必有齐人作为内应。这应当是毫无疑问的。”

“所以这件事即便不是齐人亲自所为,那也必是有人与其暗中协同的,大夫以为如何?”

其实,有件事李然眼下还没彻底想清楚,所以在这件事想清楚之前,他暂时没有将所有的猜测都告诉田穰苴。

不过眼下他所说的这两个猜测也足够使得田穰苴陷入深思了。

齐国粮车的行进路线,押送日期,护卫人手等情报在齐国确是应当属于机密。一方面便是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毕竟这事乃是晋国一手促成的。齐国过于大张旗鼓的奉诏办差,未免这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齐国粮车押送的路线与各驿站的接应日期,按理确实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即便是此前消息灵通如郑国祭氏,也不得不是三番五次的遣人暗中打探,才能了解到他们的大致行程与方位而已。

若是要仅仅依靠这些个信息来策划劫粮,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

既然如此,那么此次齐国粮车在路上出了事,如果确实不是羊舌肸和李然所为,那么又会是谁呢?

“呵呵,若照你这么说,那本使也是否可以怀疑,此事便是你故意走漏了消息,而后再找人假装嫁祸于你,从而反过来可以洗脱你的嫌疑呢?”

“你这么聪明,既然能想到是我齐人自己泄的密,那自然也能想到如何让自己得以脱身的办法来,不是么?”

田穰苴的话音落下,只见他脸上忽的扬起一丝不屑笑意。

能够被晏婴如此看重的人,其能力自然不是一句两句话便能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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