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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沮丧地说:“我十几年前在后山练功的时候,遇到了一只小刺猬,后来它跑掉了,我找了好久才把它找回来,可找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回来的那只不是我的刺猬。我本想将它放走,可是它却咬了我,把我的手咬出了血,然后我的血就把那只刺猬给害死了。”

郁桓眨了眨眼,正准备说什么,阮秋平却又换了话题:“对了,这几日我没在府中看见过这只青耕鸟,它现在是住在哪里?”

郁桓说:“还是住在山洞,吉神府不如山里,它不喜欢。”

“我也更喜欢山洞。”阮秋平摸了摸青耕鸟的头。

“山洞已经收拾好了。”郁桓轻声问道,“阮阮要去看看吗?”

阮秋平一愣:“什么时候收拾好的?”

“就昨日。重新装饰了一番,阮阮一定喜欢。”郁桓笑着牵上阮秋平的手,“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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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进入山洞时忍不住哇了一声。

山洞确实变化了些,但也没变得太多。

只是整个山洞又扩大了一倍,换了张柔软的大床。

阮秋平扑过去在床上滚了一圈,又发现床头尽是他喜欢吃的零食和果子,甚至还放着两本话本,阮秋平一眼便看出这画本便是他的那两本本命画本。

阮秋平激动地举起话本:“你从哪里弄的?”

“市面上没有卖的了,我从作者手里拿的。”

“作者?!”阮秋平眼睛一亮,“你见到人了吗?是哪位神仙啊?我认识吗?”

“你认识。”

“那——”阮秋平深吸一口气,激动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眼睛整个都亮了起来,“是谁?”

“是……”

“不行,不行,你还是不要和我说了。”阮秋平抱紧话本,“就让太太在我心中永存神秘感吧!”

郁桓笑了笑:“好。”

阮秋平抱着这两本书爱不释手地翻看了两遍,又发现里面还有着周边,阮秋平翻来覆去看了好久,还是很喜欢,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放到了书架上。

他这才发现,书架上除了这两本他刚放进去的话本,又多了许多郁桓平日里不会看的话本,是郁桓特地为了他摆上的。

阮秋平一本一本翻看过去,并按照自己感兴趣的程度摆放好,时间便过了大半,夜晚也缓缓降临了起来。

就在阮秋平看完手中这本的最后一页,正准备放下的时候,却忽然发现一本名为《气运之神》的书被不小心碰掉了。

……气运之神?

难道里面讲的是霉神和吉神?

阮秋平将这本书捡起来,好奇地翻开了。

这本书很薄,可书页书皮却都很厚重,纯白的书页已经泛了些黄边,看起来里面像是藏着数千年的历史。

阮秋平不喜欢看古籍,每每刚翻开两页,便忍不住要打瞌睡上。

可这本古籍却非同一般,阮秋平看着看着,就听见了心脏如雷如鼓般的跳动声。

上面说,气运之神分为吉神和霉神。

月老只能牵扯凡人姻缘,司命只能掌管凡人命格,可气运之神却能影响仙者气运。

这是因为,与其他神仙不同的是,他们更像是上古真神,由气凝结而成,先生骨,再生丹,最后生皮肉。骨上气运弱而久远,为根系,丹上气运强而凶悍,为躯干,皮肉气运如过水海绵,晾干即散。

因此气运之神殒命后也与众不同,如上届封神后便殒命的霉神。

他内丹被魔兽所噬,可周身气运却不散,皮肉上的气运数日才消,可仙骨中的气运虽微弱却经久不散,如今被埋在不周山脚,所埋之地,除吉神外,无人敢近。

阮秋平盯着上面那个“内丹被魔兽所噬”几个大字看了半晌,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然后他慌慌张张地继续翻书,在一个章节名叫《陨落的霉神》中停了下来。

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喉咙动了动,手指着上面的字,一字不落地仔细看了下去。

“话说,霉神在凡间历劫后受了足足十一道金光,本是神途通达,奈何时运不济,封神之时,正是除夕之日,一头发狂魔兽将其袭击,并食其内丹,霉神因此殒命于不周山下。”

阮秋平将这段话来来回回读了七八遍,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不对啊,这不对。

“怎么了?”郁桓慌忙走过来,“你怎么这幅表情?”

“郁桓。”阮秋平抓住郁桓的手,“这个书,这个书好像是胡写的。”

“怎么胡写了?”

“就是胡写的,它上面,上面写的东西都不对!”

“阮阮,你看。”郁桓翻过这个书,让阮秋平看书后的印戳,“这是天庭印制的实录体史书,怎会有假?”

阮秋平看着上面的章,神色变得有些慌乱:“可是,他上面说的就是胡写的,和我原来见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都不一样!”阮秋平指着书上的话,说,“这上面说,上届霉神是在凡间历劫后封神,然后被魔兽吃去内丹才死的,可我知道的,其实是霉神在天上以亲人性命历了劫,然后自裁而——”

阮秋平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头脑发热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猛然睁圆了眼睛,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果然,郁桓似乎被惊到了,正愣愣地看着他。

“郁桓……”阮秋平嘴唇抖了抖。

可郁桓却忽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轻声问道:“……所以,阮阮才说过段时间要远游吗?”

阮秋平身子一颤。

郁桓环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似乎要将他每一寸冰冷的皮肤暖热。郁桓声音显得尤为温柔,也尤为克制,却仍带着难掩的喑哑:“是因为……是因为阮阮觉得自己要封神了,不想害到家人,所以便想提前自裁吗?”

阮秋平只觉得牙齿一阵打颤,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在心里压抑了上百年的情绪随着泄露的秘密,如大坝决提,再也无法控制,他说出来的话都是支离破碎的:“……是我,是我在禁屋的书上看到的,不会……不会有假。”

“……阮阮,那禁屋之所以是禁屋,就是因为里面放着不该被人看到的东西,有虚言也有妄议,有谣言也有假迹,阮阮怎能当真呢……而且,”郁桓顿了一下,拍了拍阮秋平的脊背,缓缓开口说,“有件事,我是想给阮阮惊喜,才没有同你说。前些日司命告诉我,你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下一批的下凡历劫者名录里,你那日见我作的藏运球,其实便是做给你的。你既然已经被定了下凡历劫的封神道路,又怎会像那书里说的一样,以家人的性命为劫难呢?”

“……真……真的吗?”阮秋平声音嘶哑得要分辨不出原音。

“自然是真的,阮阮同我去找司命确定一下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阮秋平浑身都在无可抑制地发抖。

郁桓顿了一下,轻轻抚摸着阮秋平的头发,声音也沙哑得不像话,“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都是假的……是那本书上写错了。”

阮秋平死死地抱紧郁桓,把头埋在他肩上,身子抖得越发厉害了,哭声一步一步变得无法抑制,到最后,几乎是宛若崩溃般地嚎啕大哭。

他哭得那样厉害,似乎是要将过去一百余年里,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故作不在意的豁达与乐观,所有夜深人静时咬牙流的泪,全部都畅快淋漓,痛痛彻彻地发泄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