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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后,云嘉没有接受家里的度假安排,甚至连清港都没有回,考试结束后她搬进了舅舅家,一住就是半个月。

期间,黎女士也多次打电话过来,想给她漫长的假期生活提一些意见。

隔着屏幕,有时候对面是黎女士一个人,有时候她日理万机的爸爸也在,她一律哼哼着装撒娇卖可爱应付,实际一句话也不听安排。

如果黎女士又提及五月份体育中考,云嘉意外扭伤腿,以此佐证隆川教育不行,想让云嘉回清港读高中的事。

云嘉就会直接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云松霖见此,会立马换掉话题,结束妻女不愉快的对话。

上一次有这样的情况,云嘉中考成绩还没出。

“过两天成绩出来,想怎么庆祝?要是在清港办,得提前邀请亲友了。”

云嘉说就在隆川办。她许多同学朋友都在隆川,在清港办不方便。

这一听就是假话了。

在绝对的金钱力量面前,别说隆川和清港只隔一条隆川湾,就是要请的人隔着半个地球,也不过一趟专机的事。

云松霖温和提醒道:“那你妈妈又得两头跑了。”

富太太办个宴能有多辛苦?云嘉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爸心疼自己的太太来回奔波。云嘉无所谓谁来办,甚至不办也行,于是便说:“让舅舅舅妈办好了,不用太隆重。”

云松霖又说:“嘉嘉,最近工程抽查,你舅舅很忙。”

“有舅妈呢,表哥刚办过,舅妈不知道多得心应手,我说我要留在隆川上高中,舅妈特别高兴,说刚好表哥去外省上大学,以后她一心一意照顾我,舅妈可喜欢我了。”

一再被反驳,即使是话声委婉温柔的反驳,云嘉也有点不高兴了。

云松霖只好依着宝贝女儿:“是是是,谁不喜欢我们嘉嘉,都照我们公主说的做好不好?”

云嘉高兴了,露了笑:“那你跟妈妈得来啊。”

升学宴当天,来宾非富即贵。

舅妈穿一件玫红缎面旗袍,颈间是如意盘扣,身绣富贵梅花,迎来送往,满面红光。她将踩着小皮鞋,打扮得青春窈窕的外甥女搂在身边,与客寒暄,比给亲儿子办宴那天都喜气洋洋。

快开宴,挂着港牌的黑色大劳缓速压过长长红毯,停在酒店正门口。

黎辉收到消息,赶忙一路小跑出去迎妹妹和妹夫。

许多场合不容他跟云松霖套近乎,接着云众集团漏下的米,得规规矩矩喊一声“云总”。公事公办,才不至叫人捉了任人唯亲的话柄。

只有今天这样不谈公事的和乐氛围,他才能热络远迎,嘴里自然喊着:“松霖,阿嫣,你们可来了。”

简单寒暄了今日的天气路况,三人进了宴厅。

黎辉见到云嘉便不胜自喜地说:“嘉嘉,你爸爸可是推了两个会过来的。”

黎嫣眼神稍示意,身后跟着的司机便打开手上的皮质盒子,递到众人眼下,里头覆雪白锦布,衬一只设色艳丽的珐琅彩贯耳瓶。

云松霖弯起嘴角,露出一贯在母女之间打圆场的温和笑容:“知道你最近喜欢珐琅,你妈妈特意去拍卖行找来的,喜不喜欢?”

云嘉挤出三个字:“还行吧。”

大概办升学宴前没算日子,今日诸事不顺。

先是上错了菜,后又有小孩子疯跑摔伤了脸,主持人的妙语连珠被打断,满场闹哄哄。

小插曲层出不穷的宴会终于结束。

云嘉没有跟父母回清港。散场时,面对拿女儿没办法的云松霖和黎嫣,舅妈笑着,让他们放心,她一定把云嘉照顾得好好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云松霖不放心地看向云嘉已经伤愈的脚踝,“还是要注意,这阵子先别剧烈运动。”

上车前,云松霖目光沉了沉,望了一眼黎辉,后者立刻打起精神,扬着和妻子一样的殷切笑容,只是这时已不敢再喊妹夫名讳,换上合格下属的口吻。

“云总放心,工地那边的事我一定处理好。”

云嘉不知道工地上出了什么事,只知道当天晚上舅舅没回来。舅妈虽然和她一起看着笑点密集的户外综艺,但却忧心忡忡,心思不在电视里。

入夏多夜雨。

天黑时打了好几个骇人的响雷,这会儿雨停风止,阒静得诡异。

舅妈不敢跟云嘉说工程上的事,也不清楚来龙去脉,随随便便说出一句你舅舅负责的工程上死了个人,怕大晚上吓着小姑娘。

云嘉第二天早上才知情。

她洗漱完,楼梯下到一半,听到舅妈在留舅舅吃早饭。

再往下走,就瞧见舅舅一脸愁容夹上皮包,说这事儿处理好了就是意外事故,处理不好……处理不好就完了!上头查下来闹大了停工整改,得耽误多少事儿,我哪还有心情吃饭啊。

舅舅前脚出门,云嘉后脚走下来。

她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舅妈扭头望着她笑笑,说没什么事,工地出点意外,常有的事,舅舅会处理好的。

保姆田姨端来虾饺,把调好料汁的小碟摆到云嘉餐位前。舅妈又问云嘉海鲜粥和南瓜小米粥想喝哪一个?都是她一大早起来亲自做的。

吃完早饭云嘉就将这事抛诸脑后。

这天下午,她午睡过头,醒来人不精神。

入夏以来因腿伤,还没游过泳,虽然想到爸爸叮嘱过还要继续养伤,但云嘉扭扭脚踝,觉得自己完全无大碍了。

游个泳而已,算不上剧烈运动。

于是从衣柜里翻出泳衣换上,下楼跟田姨说,自己游会儿泳,还想吃龙眼冰。

田姨笑眯眯应下,又拿了大毛巾放在躺椅上。

云嘉游了半个多小时才过瘾,由泳池底哗的一下出水,面庞被久浸出一种既冷又透的白嫩,抹一把脸上的水,摘掉泳帽。丸子头软塌塌地倒向一边,黏在皮肤上的碎湿发被她两手捋到耳后,弯弯翘着。

她就近蹬水梯上来,忘了毛巾在躺椅上这回事儿。

室外的胶垫被夏日烈阳照得发烫,云嘉水淋淋踩上去,还有点炙脚心,推拉式的玻璃门在她手下“呼”的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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