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亡国第三十七天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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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豫了一下,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阿筝姐姐,那个当官的是不是喜欢你啊?”
对方只要一看到阿筝姐姐,目光几乎就黏她身上了,但眼神总是很悲伤。反观秦筝,对他的确跟对待一个陌生人无异,林昭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二人的关系。
秦筝眸色微顿,半真半假回答:“从前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只听旁人说过,我在嫁给我相公前,同他订过亲。”
林昭一脸惊愕,这发展,比她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似乎还曲折了些。
先前吴啸水匪在山寨抓她们时说什么通缉令,阿筝姐姐如今虽不知何故被官府通缉,但从前能跟那大官定亲,想来家中也是非富即贵的。
京城变了天,大楚亡了国,不少达官显贵都从京城出逃了,林昭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那个大官如今平步青云,阿筝姐姐和她相公却被通缉逃亡,她们背后的家族在官场上肯定是政见不合的。
自己伤还没好,青州城内又有阿筝姐姐的通缉令,再加上看守别院的那些侍卫,逃出去委实有些困难。
那眼下的局面就变得尴尬起来。
她和阿筝姐姐在这里完全就是寄人篱下,救她们回来的大官虽没说什么,但底下那些下人拿捏的姿态却叫人很不舒服。
这也是林昭为何这般喜欢秦筝的原因,秦筝虽是达官显贵出生,可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们山寨的意思,反观那些高门大府的奴仆,还不是主子,都已经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来了。
林昭方才听到那侍女的话,都浑身不舒坦,她心知秦筝肯定比她更难受。
林昭越想越不是滋味,握了握秦筝的手:“等我伤势好些,我就带阿筝姐姐出去,明日直接让她们拿咸菜馒头给我们好了,燕窝什么的,咱们不稀罕。”
秦筝知道林昭是在变相地安慰自己,她回握住林昭的手,浅笑道:“好。”
平心而论,她也不愿跟沈彦之牵扯太多,从地牢里逃出来,怕又落到水匪手中,跟他走是无奈之举,但往后还是将界限划清楚些好。
沈彦之喜欢的并不是她,而是太子妃。
从前看书时,只为沈彦之和太子妃的虐恋意难平,如今真正来到了这个世界,秦筝才切身地感受到了很多在看书那会儿忽略掉的东西——
就算太子妃现在还活着,她同沈彦之也很难再成为一对眷侣。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沈彦之背后有家族,跟前有仕途,他若要同太子妃在一起,面对的不仅是来自家族、朝廷的压力,还有世人的眼光。
前者就算沈彦之以一己之力扛下了,但世人的眼光,背后那些闲言碎语,全都是落到太子妃身上的,哪怕太子妃不在乎那些,可官眷们私交时,她成为人家茶余饭后谈资的滋味也不好受。
太子妃和沈彦之在一起,便是坐实了沈彦之是为她才造反的那些谣言。
看书时觉得冲冠一怒为红颜很带感,成为了书中的人物,秦筝才明白这个名声对太子妃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昭怕秦筝难过,继续道:“我听寨子里的老人们说,人这一辈子,能结成夫妻就是缘分,阿筝姐姐和你相公现在虽然不顺遂,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秦筝点了点她额头,嗓音低了几分:“我现在倒不担心这些,官府开始剿匪,有了盘龙沟的前车之鉴,后边那些山头的势力只怕也落不得什么好。阿昭你在这里先隐瞒身份,我怕他们若是对付祁云寨,会从你这里下手。”
林昭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历来在当官的眼中,匪徒就是匪徒,哪管你是劫富济贫还是恶贯满盈。
谈起这个话题,不免有些沉重,秦筝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先养好你的伤,其余的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的,夜深了,阿昭你今晚先回去歇息吧。”
林昭点了点头,起身回房。
送走她后,秦筝坐着八仙桌前思索着眼下的局面,不由也轻轻叹了口气。
半干的长发黏在一起不太舒服,她去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想把头发梳顺,可能是方才林昭才提到过楚承稷,拿起木梳的瞬间,她突然就想起楚承稷给她雕的那把梳子了。
心口的地方有些闷闷的。
就在前一天,楚承稷帮她制瓦桶时,还问她下山后要不要买什么东西,如今倒是再见都难了。
在一起时不觉有什么,骤然别离,她忽觉自己似乎是有几分说不清的难过的。
他若知晓她在沈彦之这里,是放任她不管继续完成他的复国计划,还是会想办法带她回去?
心底那股闷意更重了些。
秦筝其实不知道自己对楚承稷而言,除了名义上的妻子,究竟还算什么。
她打住思绪不让自己再想下去,草草把头发梳顺,熄了灯便上床歇息。
不管楚承稷会不会来寻她,等林昭伤势稍好些,她都得找机会离开这里。
……
两堰山。
暮色暗沉,残月如钩。
信鸽扑扇着翅膀落到了还亮着烛火的窗前。
片刻后窗叶打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取下了信筒里的信件,打开扫了一眼后,便将信纸在烛台前点燃,顷刻间就烧成了灰烬。
楚承稷在桌前提笔写什么,信鸽站在窗前,等了好一会儿,没像上次一样等到吃的,它偏过脑袋,一双绿豆眼盯着烛台前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出言声讨:“咕?”
楚承稷没有理会,写完信把信纸卷起来塞进信筒里后,信鸽却还没飞走的意思。
他蹙眉看了信鸽一会儿,忽而打开房门,去之前关信鸽的笼子里取出那个给它装碎米的小碗,洒了一小撮在窗台上。
信鸽又“咕咕”两声,低头啄完,才心满意足地飞走了。
这鸽子才被她喂了几天,倒是学会讨食了?
楚承稷神色微妙地掩上窗,转身时拂袖灭了烛火,躺到床上时,习惯性地只躺了个边。
被子上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侧首望去时,里边的大半张床铺却是空空如也。
往日里,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恨拘谨地睡在最里边的,睡沉了后,才会霸道地把他使劲儿往边上挤……
他抿紧唇,合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