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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见靳一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像就一眨眼的工夫,人高马大的黄逸晨就被一只手掀翻掼倒在课桌上了。跟着“砰”的那声闷响,整个教室被扔了炸弹似的安静,只剩仰面的黄逸晨死死挣扎,想脱离那只铁钳一样坚硬得令他窒息的手。

可惜他白长了一米八的身量,被那人单手摁着,竟然就像只无力的小鸡仔似的,怎么也挣脱不开。

足足五秒过去。

离得最近的一圈学生里,有几个男生回神,起身想上前拦:“靳哥,大家都是同学,别——”

“站着。”

那人冷沉的嗓音砸过去。

几个男生僵停,还想说什么。

“刚刚没拦他的,现在也别给我伸手,”靳一声线平静,只抹掉了平常的懒散,“不然算成帮凶,我一起收拾。”

话尾,那人终于回头。

他肤色白得发冷,情绪炸开时面上也半点不显,但最薄的眼角处藏不住,像抹开血色似的淡红。

再与那双漆黑的冷冰冰的眸子相衬,一眼就透出骇人的戾意来。

实验班的男生们哪见过这种凶主。

被那人眼神一扫,他们原本就不占理,此时更一个个僵在原地,不想也不敢上前了。

靳一转回去。

黄逸晨此时已经被他扼得脸都涨红,脖子脑门上青筋绽起,神情扭曲,眼神里也带着巨大的恐惧。他一只手拼命掰着靳一的手,另一只手艰难地拍着身下的桌面。

这种手势在打架里只表示一个意思:认负,求饶。

然而靳一眼神沉冷,不为所动。

黄逸晨都绝望了。

直到这一秒盛喃回神,她仓皇地轻声:“靳一!”

“……”

紧绷的窒息气压一松。

跟着松开的,还有靳一铁箍似的力量恐怖的手。

黄逸晨如濒死逃生,被松开的第一秒他就翻到桌旁,再记不得面子尊严的,他捂着脖子一边干呕一边死命地咳嗽。

屏息的学生们也都记起呼吸,受惊的目光交错,但教室里依旧安静。

没人敢开口。

造成这局面的始作俑者全无表情,他半垂着眼皮,冷漠地睥睨着狼狈的黄逸晨,面上一丝迟疑或恻隐都不见。

这样僵持许久。

靳一像是回神,往后退了步,靠坐到过道后不知道谁的课桌上。那个男生也不敢吱声,只把自己的书本往同桌那里挪了挪。靳一似乎没察觉,他半低下头,左手抬起来,迟缓地捻了捻耳上的银色耳骨钉。

“道歉吧。”他声音微微哑着,像随口说。

要是没方才那一幕,那他们可能都得以为他是来劝架的和事佬了。

学生们噤着声,只敢腹诽。

这话冲谁不言而喻。

黄逸晨这会儿终于咳完也干呕完了,他面色涨红着,心底半点凶气都没了——那人当时居高临下看他的眼神估计够他今后全部的噩梦了,还有那只让他绝望的手,到此刻仿佛都还无形地攥着他的脖子,随时能把他掐死似的。

在那种恐惧的笼罩和折磨下,黄逸晨几乎完全想不起丢面子的问题,只剩求生本能了。

他爬起身,压着被掐得发嘶的嗓子,给后排的盛喃直接鞠了一大躬:“对不起,我错——咳咳咳……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对不起……”

安静里。

靠坐在过道另一边课桌上,靳一抬了抬眼皮,望向盛喃。像是在无声地问她。

这样可以吗。

盛喃从失神里微微回神,她沉默着,把手里藏在桌子阴影后的金属书立放到了桌上。

“……?”

刚鞠躬直起身的黄逸晨僵了下,望着那并不尖锐但绝对足够杀伤的金属书立的圆棱,他突然感觉后脑勺一阵发凉。

这小姑娘……

他妈的真下手比男生还黑还没数啊。

黄逸晨正后怕着,他又听见那个女孩声量很轻、但随便一句就能气死人的话音了。

“你不应该跟我道歉,我和你是互骂,我也骂你有病了。”小姑娘骨子里大概很有点不服输的精神,声音很轻但很固执,“但你骂我妈,这不好。长辈为尊,死者…为大。”

“!”

教室里蓦地一寂。

这次连桌上没情绪半低着头的靳一都僵停了下,过去一两秒,他皱眉撩起眼,紧望向站在桌旁的女孩。

似乎要起身,只是又按下了。

因为盛喃还挺平静的。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轻轻叹了声气,终于抬起头:“以前我在小学的时候,总有同学骂我是野种,就因为我没妈妈。后来有个人又遇见我了,跟我道歉,说对不起,那会儿他不懂事,他太幼稚了。”

盛喃停了下:“其实都差不多。骂人没妈,骂人野种,骂人家里穷,骂人成绩差,骂人长得没那么好看——你们就哪里都好吗,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最完美?”

她声音稍微扬上去了点,大约被自己察觉了,又压回来,变得闷闷蔫蔫的:“可你们要是过得那么完美了,你们都有那么好的条件那么幸福的生活了,怎么就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呢。”

“……”

寂静,沉默,面红耳赤,眼神闪躲。

也有不平,不甘,不屑。

盛喃都看得到。

她早就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善有恶,有好有坏,有黑有白,还有灰色。

但她不想教自己失望,她画画时费老师就说她,她不喜欢浓重压抑的颜色;再晦暗的主题创作里,她也总要给自己偷偷留一丝光的。她不能总看着那些恶的坏的黑的,她要看到光。

如果没有,那就自己画出来吧。

盛喃退后半步,微微给黄逸晨躬了下身:“对不起,我也不该骂你。”

黄逸晨僵在那儿,最后把头越垂越低,脸也越来越红,像是有人在他脖子上吊了块沉甸甸的石头。也可能是吊在心上的。石头也压弯了他的上身。

“对不起,我不该骂你妈…不、不该骂阿姨。”他直起身,又僵着看向课桌里的丁小君,“我以前说的那些,你就当我…放屁的吧,对不起啊。”

“…………”

“热闹”终会散去。

低声之后,杂乱的现场恢复,人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丁小君怯怯又僵直地跟盛喃道了谢,就转回去,把自己缩在位子里。

靳一这才走回去。拉开凳子,他长腿一跨,坐下。

“谢谢你。”盛喃小声说。

靳一停顿了下,“没事。”

盛喃回头,偷偷瞄了他一眼,犹豫两秒还是轻声问:“你那个耳骨钉……”

靳一回眸:“嗯?”

盛喃:“我刚刚看见你摸它了。”

“嗯。”靳一应过,等了会儿还是没见盛喃再开口,干脆主动问,“你想问什么?”

盛喃迟疑着:“它真的是你女朋友,或者前女友,送你的礼物吗?”

“…………”靳一:“?”

这转折的大幅度,饶是靳一的思路也没太跟上。

男生面上这一瞬的表情空白,让盛喃以为自己猜中了,她眼神也纠结起来,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

靳一恍回神:“这是我自己买的。”

“啊?”盛喃皱起眉,又思索几秒,“那,难道你前女友是因为你打架才跟你分手的,所以你才买了这个提醒自己——”

“啪嗒。”

盛小白菜的脑门又被轻点了下。

那人气得发笑,声音也哑:“你这么会猜,怎么不去写剧本。”

盛喃憋气:“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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