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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期末考试最后一天,晚饭后依然还要上自习。甚至直到两天后家长会前,全校老师批卷期间,他们也都是全天自习安排的。

晚餐后,靳一和盛喃例行在音乐楼自习室里碰面。盛喃心绪难平,把这件事说给了靳一听。

那人听完没什么反应,只笑了一下。

盛喃沮丧:“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很不合格的朋友啊。”

“这个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所以当然也不存在完美的朋友,”靳一说,“是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盛喃茫然回头:“高吗?”

“你那时候没有去问丁小君,固然是对她有所怀疑,不想确认。但本质上,你担心真相大白以后会被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下的是她,而不是担心自己。”靳一淡声说着,手里本子轻翻过一页,仍是落着眸,“所以你把她当做朋友、并且努力想保护她。”

盛喃皱起眉,低声咕哝:“话是这样说,但前提就是我不够信任她。至少我对她信任的部分,被不信任盖过了。”

靳一略微挑眉,回眸:“我觉得不是。是你对她信任的部分,被你对可能发生伤害的担心盖过了。”

盛喃绷了两秒,叹服:“难怪你议论文总是得高分甚至满分,你这个人诡辩是真的有一套。”

“?”

靳一失笑。

他放平本子,微微直身,靠到自习室的椅子靠背上:“那你有注意,郭禹彤今晚说起时是什么反应么?”

“班长?”盛喃茫然,“没注意到,应该没什么反应吧。”

靳一:“嗯,她比你知道这件事更早,当时比你反应更大、差点直接指认丁小君的也是她,但她都没什么反应。”

盛喃微怔,随即表情纠结地复杂起来。

“所以我说,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也想得太多了。”靳一抬手,手指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下,“没有人是完美的,所以没有人是不会犯错的。有一种人比较傻,她原谅别人还是很轻松的,原谅自己却很难——反复思索、精神回刍,这对自己是一种恶性损伤。不要这样。”

“……”

盛喃听得似懂非懂,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什么,绷起脸严肃地转过去,盯着靳一。

靳一已经重新抬起手里那个本子了,察觉她目光才微微起眸:“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盛喃微微眯眼,“说我傻?”

靳一一顿,失笑着垂回眼去:“这会儿你倒是机灵了。”

“!”

盛喃气得想扑上去咬他,自然只是在心里想想。

不过光想不解恨,她目光一低,落到他手里,就看见了那个本子。

思索两秒,找到突破口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故意板脸:“我还以为你不管是思维逻辑、理解力还是记忆力都很好呢。”

“嗯?”靳一抬眸。

盛喃把小尖下巴朝他手里抬了抬,骄傲的:“这个语法本子你总是在看,还看得进度那么慢,这么看来,你在英语科目上的天赋就不高嘛。”

靳一听完,黑眸噙着笑,不恼也不怒地懒垂回去,还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盛喃一记猫拳打到了棉花里,完全没有自己想要的效果,顿时更沮丧了。小姑娘干脆罢工地趴到胳膊上,侧仰起头看着那人。

起初那人还自然,但等他察觉这边的“橘猫凝视”,又过去片刻之后,连扶着本脊的白皙指背都微微绷紧了。

而盛喃依旧坚持不懈地看着。

靳一就用了这么短短几秒,“败”在一个无声的眼神下。

指节握着本子咔哒一合,他无奈垂眼:“好,我不看了。你想要什么?”

“?”橘猫茫然,“我没想要什么啊。”

靳一难得失语。

盛喃倒是秉着“反正也没事,不论白不论”的原则,严肃想了想,然后她撑着脸颊开口:“其实我觉得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什么话?”靳一望她。

盛喃:“就是那句,这世上没人是完美的。”

靳一闻言一笑:“你还真敢选。考场上写议论文的时候,你要是敢选这样偏的主题论点,就等回来我打你……”

某个不合适的词被靳一自己及时掐住,没有出口。

不过盛喃没注意到。

“我就是觉得这句不对,大家都说对我也觉得不对,那怎么了,我这叫勇敢做自己好嘛。”盛喃骄傲仰头。

“好,”靳一纵容地笑,“那你的论据是什么。”

“你啊。”

靳一笑意一滞,抬眸:“什么?”

“你,啊。”盛喃拖慢着声音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你就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完美的人了。每一个方面、每一个点,我都觉得特别喜——特、特别好!”

“……”

盛喃最后半句话把自己吓出一声冷汗。

等从那心虚里回过神,她才慢半拍地反应到,靳一听完她这句话以后就一直都没有开口。

不会是,

听出来了吧?

盛小白菜揣着一颗咚咚咚快紧张得要跳出胸口的白菜心,假装淡定若无其事地抬头,然后就发现那人正保持之前靠在椅背上的姿势,拿那双漆黑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从第一面盛喃就见识过了,他的眼睛特别漂亮,睫毛很长,眼窝比同龄人要深一些,瞳色更黑,也就显得那双眼睛特别地深邃。这样盯着你看的时候,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勾进去一样。

盛喃绷了三五秒就绷不住了,脸倏地一红,但声音还是要硬挺着的:“你,你看我干嘛。”

那人眨了下眼睫,像是回神了,他慢条斯理地笑了一笑,又像忍着什么:“看你傻。”

“……”盛喃:“?”

“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

盛喃不及反应,那人已经俯过来,最近那一刹那她看见他眼眸又黑又深,里面的情绪压抑得太厉害,像是有什么迫不及待地要撕扯开迸出来。

她来不及多看,就莫名其妙地被那人抱进怀里。

然后那人在她后脑勺用力地揉了一下,那力道接近凶狠了——前所未有,揉完才停下,也不拿下来。

盛喃懵了好一会儿,回神,气得不轻。

她挣扎了下,想把被他压在胸膛前的胳膊伸出来,护一下自己的脑袋:“哪有你这样撸猫的!”小姑娘声音都气得不稳,“要撸秃了!”

而那只罪恶的“魔爪”依然没有离开。

他甚至没有放松半点,只是更紧地扣住她的挣扎,头顶哑声带笑:“那就撸秃好了。”

“!!”

盛喃气得想捶他,可惜被按在那人胸膛前,不知道谁身上谁脸上的灼热气息缠着她,挣扎不开。

所以女孩没看到。

空荡的自习室的长窗上,夜色深沉,光影恍惚成画。

画里那人紧紧抱着身前的人。

他的手扶在她发顶,低头,眼角眉梢的神情又凶狠又温柔隐忍——他隔着手背,悄然吻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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