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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邢知府明显有话单独和权玉真说,赵凛很有眼色的带着宝丫和星河去了何记酒楼。刚到何记没多久,就被钱大有和马承平相继找上门。说是为了感谢他,请他去家里吃饭。

赵凛一时分身乏术,建议道:“要不,大家一起在何记吃个饭?”

他都开口了,两家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两家商量好次日一起在何记包了最好的酒席宴请赵凛。赵凛把三个孩子都带了去,顺便还让人去请了权玉真。权玉真不喜人多,推说忙没去。

钱家和马家倒是因为一个案子熟悉了起来,觥筹交错,钱志业和马员外已然称兄道弟了。赵凛把送给胡辰的金银首饰拿了出来,把他的意思传达了一遍。两家都不肯要,都道:“胡大公子都不要的东西,我们能要?”他们就不是缺这个钱的人。

赵凛:“那行,这些东西我会拿到县衙,让陈县令分给穷苦百姓。”

马员外喝了口酒,小声问赵凛:“这新来的陈县令你看到过没?为人怎么样?”他真是被胡县令吓怕了。

赵凛:“人不错,他听说你们两家的遭遇,还特许承平兄和大有兄去县学读书。”他看向马承平和钱大有,“你们两个可要去?”他是知道钱大有会去的,马承平就不知道会不会了。

两家人自然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这必然是赵凛给他们求来的机会。

“去,怎么不去!”钱大有高兴还来不急呢。

当初齐宴家说了那么久都没办成,这会儿突然就成了,钱家夫妻都高兴傻了,连连朝赵凛敬酒。

马家夫妇就有些纠结了,马员外道:“小宝丫不是说承平读书会有牢狱之灾吗?这能去读?”

马承平自己也很纠结:一方面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另一方面,大牢里走了一遭,他深刻的知道没有权势是不行的。

于是咬咬牙道:“我去!”其他的他不想,考个秀才也是好的。

马家夫妇连忙看向赵宝丫,赵宝丫正和碗里的狮子头较劲呢,抬起小花猫脸,说:“承平叔叔不是进过牢房了吗?”

马员外一想好像是哦,他们一家都进了监牢,正好应验了他那个梦。幸好有赵凛这个贵人,他们家才能逢凶化吉,之后去读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两家都是知道感恩的,当面道谢后,又准备了很多小孩儿喜欢的东西送到了赵家。

赵宝丫开心了,对那些新奇的玩具和吃食爱不释手,反倒是赵凛开始烦不胜烦。他最近只要出去,碰见的人都会问他《侠游记·四》写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出话本?主角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还有几本续集……等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走到书院也没个清净。

唯一看不上他的要数顾山长了,中秋节那日,他带着小宝丫和星河去顾山长那送节。顾山长看到他,第一句就是训:“你倒是懂得变通的,不让你出模拟考卷,你给我写话本去了。早告诉过你,不要弄这些有的没的,好好读书就是。写个话本还被胡县令利用,弄得满城风雨,若是以后有心人再拿这个做文章,对你不利如何是好?”

赵凛摸摸鼻子,顿觉无趣,心想着:丫丫带着星河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现在就想走。

赵宝丫带着赵星河去看了顾夫人养的花草。花园芬芳,开尽了秋日的热烈,花丛里蹲着个人,乌发如墨,侧脸长睫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赵宝丫只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两年未见的闻孔雀。

她哒哒的跑过去,低头问:“姐姐,你在干嘛呀?”

小男孩抬起他那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下打量她,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两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矮呀!”

一招制敌。

赵宝丫噘嘴,气鼓鼓道:“你才矮,你全家都矮。”

小男孩站起身,瞬间比她高出一大截。

赵宝丫脸都憋红,眼眶蓄泪:“星河哥哥……他说我矮。”

赵星河:汪汪!

这狼崽子可不是好惹的,硬生生把人追的满后花园跑。秋菊被带得四溅,卧在花丛里躲懒的猫都被吓得到处窜。

赵星河咬住他一截后脖梗就不松口,最后还是婢女喊来了赵凛才把人拎了回去。

赵宝丫觉得格外愧疚,又怕星河哥哥受罚,次日特地拿了药跑去找小哥哥道歉。

哪想,小哥哥又连夜跑路,临走还让顾夫人留了一封信给她。她好奇的打开,一整张大纸,就写了三个字——小矮子!

小宝丫着实被伤到了,半夜做梦都梦见自己变成了矮冬瓜、小土豆。

醒来后,她在房间的门上比着身高做了个记号。然后每天吃肉、喝牛奶,跟着赵星河围着院子跑。

翻过年她七岁了,她没长高,原本和她差不多高的赵星河反而比她高出一个头。

赵宝丫:“……”

这还没完,她去到学堂,幼薇姐姐也长高了,整个学堂就她最矮。偏偏吴金牛还一直笑话她,追在她身后问:“你怎么总也长不高啊?天天吃那么多,吃到哪里去了?”

“哦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娘矮,你才矮的。我娘说爹矮矮一个,娘矮矮一窝。”

“你娘肯定是个大矮子,你才是小矮子的!”

赵宝丫都被他气哭了,尽管吴金牛被赵星河打得满地找牙,她还是好伤心。

前世在荒星,她就总也长不高,永远是五岁小孩的模样。她来到这里,从三岁长到七岁,高是高了一点,可和她五岁的时候差不多高。

赵宝丫有种隐忧:她不会又永远长不高了吧?

一旦有了这种猜想,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被子哭得昏天暗地,小下巴都哭尖了。赵凛知道后,哭笑不得,揉揉她脑袋安慰道:“我家丫丫不过是长得慢,以后会长高的。”

“阿爹七岁以前就很矮,九岁才开始窜个子呢。”

赵宝丫抽噎:“万一,万一我九岁了,还长不高呢?”

赵凛斩钉截铁的摇头:“不可能,我的女儿怎么会矮呢?”

赵宝丫:“可是,可是金牛哥哥说‘爹矮矮一个,娘矮矮一窝’,他说我肯定像我娘。阿爹,我娘是不是个大矮子啊?”

“怎么会。”赵凛回忆了一下:“你娘瘦瘦高高,一点也不矮。”

赵宝丫眨了眨长睫:“真的吗?”

赵凛肯定的点头:“真的,我们不要和别人比高,和自己比就好了。每年长高一点点,以后肯定会长成你娘那样高挑漂亮的。”

赵宝丫终于不哭了:她爹肯定不会骗她的。

父女两个坐在满是星辰的院子里聊天,赵星河拿着纸笔趴在葡萄架子下的石桌上写写画画:他把骂过宝丫妹妹矮的小孩名字都记了下来,明天,他要挨个打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此刻的赵凛丝毫没察觉这小崽子想搞事的心,还觉得他还挺乖,练功完了还知道认认字。直到次日,街坊邻居带着自家鼻青脸肿的孩子找上门……

赵凛是个护短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会骂赵星河,好声好气的把人送走后,回头就把赵星河丢到了何记。同赵小姑道:“别客气,也别当他是小孩,往死里用。他回来不喊累,你就别喊我大哥。”

赵小姑被虎住了,尽管不忍心,还是让赵星河去跑堂了。

赵宝丫觉得星河哥哥是为了给她出气才受的罚,于情于理,自己应该讲义气,陪着他一起的。于是学堂也不去了,整天跟着赵星河往何记跑。

自从琼华楼倒了后,何记俨然成了长溪县第一酒楼,整日高朋满座。赵星河一个小孩儿跑进跑出,饶是精力旺盛也累得够呛。可这小子倔,愣是没喊一声累,睡一觉起来接着干。

赵宝丫拉着他小声道:“要不你向阿爹认错吧,下次不要打人了。”

赵星河弯着眼笑:“下次还打,谁骂宝丫妹妹我就打谁!”

赵宝丫:该,就让他这么招吧!

她没搭理赵星河,整日跟在苏玉娘身后转悠。转悠得多了,总能瞧见一个中年富态的男子盯着玉姨姨看。

赵宝丫有好几次和他对上视线,对方不闪不躲,还冲她友善的笑了笑。她立刻扭头,当作没看到。

又有一日,大早上的,赵小姑去买菜了,苏玉娘在后厨酿酒。赵星河跟着伙计在打扫卫生,她独自一人坐在何记酒楼的门口玩。

那中年男子又来了,径自走到她跟前,拿出几个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大包子给她,依旧笑得一脸和善。

赵宝丫自从被拐后,对这种表面和善的人都有心理阴影,她后退两步没接。

那中年男人讪讪,笑着问:“小孩儿,你娘呢?”

赵宝丫一脸莫名其妙:她哪来的娘?

中年男子继续问:“你娘平日里都喜欢什么?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还是胭脂水粉?”

赵宝丫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人该不会以为玉姨姨是她娘吧?

赵宝丫警惕的问:“你打听这个干嘛?”

中年男人笑容不减,迟疑了半晌才又问:“我只是倾慕你娘……”他顿了顿,又厚着脸皮问:“你还缺爹吗?”

赵宝丫眼睛瞪圆:离了个大谱了!

这年头,还有当街问别人缺不缺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