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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凛眼角抽搐, 扭头朝后面的赵宝丫喊:“丫丫,把鹰隼给他们。”

赵宝丫也认出了吕勇,他爹没说话, 她也没乱喊。把手里的鹰隼往天上抛去,然而, 那鹰隼打了个弯又赖在赵宝丫脚边不走了, 甚至还蹭了蹭她的脚踝, 嗷嗷的叫。赵宝丫不信邪了,连续丢了五次, 一群响马就盯着那傻鸟转了五圈又飞回了那小姑娘的手里。

众人心道:三当家养的这只隼莫非是只傻的, 没事同肥羊这么亲热, 把他们面子往哪里搁。

正这样想着, 一坨鸟屎淋了他们满头,恶心得他们直想吐。

那鸟在赵宝丫的警告下, 终于不情不愿的落在了吕勇的肩上。吕勇骑马退到一边,其余十几个响马犹犹豫豫的, 他一眼扫过来,犹豫的响马终于退开了。

赵凛的车队缓缓从他们中间穿过, 最终消失不见。

其中一个响马不甘道:“三当家的, 大当家的吩咐……”

吕勇不耐,骂道:“还嫌身上不够臭?还不快去换衣服洗洗!”

他这样一说, 众人才惊觉身上已然臭气熏天,也不纠结跑掉的肥羊了,边干呕边往回跑。眼看人快跑没影了,坠在最后头的吕勇道:“你们先回去, 我去前头看看打头阵的兄弟。”

然而,前头中了软筋散的兄弟终究是错付了, 压根没等来吕勇。倒是赵凛一行人行到荆州地界一处茶棚,被吕勇赶上了。

陶御厨几个本就惊魂未定,瞧见他赶上来吓得跳脚,全缩在一块。

赵凛安抚他们:“莫慌,这人我认识,不会动你们的。”

等吕勇跑近了,翻身下马,和赵凛坐在一处互相问候,他们才信了。

赵凛请他喝茶,吕勇摆手:“不用了,我时间紧迫,待会儿还要赶回寨子里。”

他不喝,赵凛也不勉强,直接问出心中疑惑:“你不是在长溪吗,怎么跑到寨子里去了?”他故意避开响马一词,显然是给对方留面子。

吕勇羞恼已经尽去,剩下的就是无奈和不甘:“你走后不久,吕家的主母将我和我小娘敢出了家门,还雇人处处为难我们母子。江宁郡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就一路往西北来谋生,我娘在路上因病故去,我无家可归,无意中在云中一代救下了十三寨的寨主,才入了寨当起了响马。”

提起响马,他脸又现薄红,毕竟读过几本书,受过先贤教导的。要是被周先生知道他干这行当,估计能气死。

“我当响马也才一个月,并未造杀孽,都是抢财物。”

赵凛倒是比他想得开:“那你这响马当的不行啊,不杀人人就要杀你。”

吕勇也知道,可能是他当响马的时间太短,委实下不了手。

“不说这个了,我来是告诫你小心。前些日子静王府派人传话,说是朝廷有肥羊要来,让大当家的派人去截,不必杀人,只管取货。你一个状元是怎么被贬到了荆州,又怎么得罪了静王府?”

赵凛:“此事说来话长。”他显然不打算说了,而是反问:“十三寨和静王府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静王府有个十二商会。”

吕勇:“静王府没来前,荆州是盗匪的天下。静王府来后,肖鹤白带着他的三千禁军到处剿匪,官匪打了很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就和平相处了。平日里也有些往来,只要匪不动静王府,肖鹤白就不动匪,有时候还互相协作。像帮他们劫看不顺眼的朝廷命官是常有的事,反正有银子。肖鹤白建了个十二商会,我们寨主想压他一头,就建了个十三寨。”

“这次我们没抢成,之后静王府肯定还会想别的法子为难你的,你多注意些。”

读书时的友谊总是要来的纯粹点,赵凛和十三寨之间,他肯定是更偏向赵凛的。

赵凛点头:“多谢了,你们这样抢,商人还敢来荆州?”

吕勇:“也不是人人都抢的,过路的商旅只要是插了十二商会的旗,我们就不会动。”

赵凛:“那你这次没抢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吕勇起身,脸上有了点笑意:“不过,要是现在不走,就真的有事了。”说着拱手告辞,毫不拖泥带水的翻身上马。然后把马背处夹着的一面棋子朝赵凛丢下来:“这是十二商会的旗子,你们插上吧,一路上可报平安。”最后冲看着他的赵宝丫和星河笑了笑,一甩马鞭走了。

马匹所过处,黄沙漫天,饶是茶棚有木板挡着,几人还是吃了满嘴的灰。赵宝丫呸呸两声,茶也不想喝了,用头巾裹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赵凛把棋子插在最前头的马车上,吩咐车夫继续赶路。荆州地大人稀,一行人上路后直到入了夜也没瞧见一个城池和人影,有的只是漫天的黄沙,和偶然经过的响马。看到他们的车队都露出贪婪的目光,又因为那面旗子偃旗息鼓。

不同于白日的干燥,夜里又阴冷的出其,竟是比下雪天还冷,赶路是受不了了。赵凛寻了一处天然的岩石洞生火铺床,众人紧挨着睡,洞口一双双碧绿的兽眼久久徘徊不去。

陶御厨都快吓尿了,熬粥的手都在发抖:“我去,这是什么鬼地方?”要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估计会留在京都。

在云中雇的车夫边往火堆里添柴边道:“荆州地广人稀多盗匪多豺狼,尤其是入夜,很少人敢出来的。不过有火,它们不敢靠近。”说着说着就发现手上的柴火所剩无几了,估计烧不到天明。

车夫惊慌看向赵凛,赵凛安抚道:“别慌,没事的。”他家丫丫五岁就睡在老虎窝里了,几头狼压根不怕。

然后车夫几人发现,就算火势渐小,那些狼也不进来,只叼了柴火放在岩洞门口,然后静静守在门口像是在站岗。

甚至还有一头狼叼了一只咬死的兔子甩了进来。

尼玛,不是说荆州的狼凶狠吗?怎么像狗一样?

奇妙的过了一夜,次日一早起来,那些狼早没了踪影。众人裹上风衣继续赶路,又行了五日,接近城池时路上倒是看到了一些庄稼,多是小麦高粱居多,但大多焉黄涨势并不好。接近日暮,他们终于看见了城池,城门在孤零零的黄土地里显得特别雄伟高耸。走近了才看清楚城墙都是用沿路常见到的石灰岩搭建而成。

站在城下时更显压迫感十足。

守城的士兵看到他们车子上插着十二商会的旗子,态度很是客气。待看到赵凛的通关文书时又很是诧异,打量了他好几眼才放行。等车队过后,立刻有士兵匆匆往静王府的方向跑。

出人意料的是,城内并不如城外一样威严。道路还算宽敞,但都是土屋居多,不同于长溪的繁华和特有的人文气息。这里的房屋多是土平房,百姓大部分都蒙着头巾,人高马大露在外头的肌肤都黑得很,丢在夜里不掌灯几乎都看不见了。零星几个白一点的,估计都是家境不错了。

他们一行人到这都成另类了,尤其是赵宝丫白得几乎发光,就像一颗珍珠掉进了黑煤球堆里。

路过的百姓都好奇的朝这边张望,又警惕的不敢靠近。

直到他们猫猫的指引停在了一青砖白瓦的县衙前,众人才终于恍然大悟,这只怕是新来的县令大老爷吧。

啧,定是得罪了权贵被贬过来的倒霉蛋!

这县衙唯一的优势也只能说大了,整座屋子破败凋落,廊下的文登鼓上布满了蛛丝,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摇摇晃晃,垂下一角,像是被响马洗劫过后留下来的残骸。赵凛一行人陷入了沉默:他们这不是来上职,是来开荒的吧?

前头的县令到底死了多久,县衙官差都跑光了吗?

这是一点都没考虑到后来的人啊!

陶御厨跳下马车,先上前敲门。砰砰声震得头顶的牌匾一阵摇晃,一阵风吹过,‘哐当’,牌匾最终承受不住重重砸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的灰尘。

跳开的陶御厨吃了一肚子的灰,扇着鼻子连连咳嗽。

赵宝丫怀疑:“阿爹,这能住人吗?”

赵凛充分发挥从前苦中作乐的精神:“能,这比破庙好多了,待会再钉回去就行。”他越过陶御厨伸手去推门,手还没用力呢,又是哐当一声,大门分两边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躺着。

他终于体会到当初陆坤被冤枉推他时的心情了,就他妈的操蛋。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县衙内熟睡的师爷和四个衙役,几人急急忙忙冲出来大吼:“哪个不要命的,县衙都敢闯!”

跑得太急,这几人不是鞋子穿反了就是帽子带歪了,要不干脆裤腰带都没系起来,边走边提。

看见高大的赵凛和白得发亮的赵宝丫和何春生以及身后齐整穿着不错的仆从时,都愣了愣,态度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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