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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四海升平,天下长安。.

谢揽这一指, 先将韩沉给惊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

后厅房梁上藏了个人,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隋敬棠和衡王反应过来,更是脸色都青了。

议事厅四面都有精兵把守, 顶部还有哨塔, 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何时混进来的?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静的骆清流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戴了一副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被面具遮住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逃是不可能逃了, 骆清流只能硬着头皮跃下房梁, 从后厅绕到前厅来。

他很想瞪谢揽一眼,但又没有韩沉那样的胆量。

站定后, 骆清流躬身行礼:“小的见过王爷,国公爷。”

他不摘面具, 也没有自报姓名。

隋瑛颇为紧张的盯着他,担心他会圆不上冯嘉幼说的话。

隋敬棠不看骆清流, 只观察隋瑛的反应, 心中已经怀疑冯嘉幼是在说谎。

衡王先问道:“之前跟踪我的人就是你?”

骆清流大方承认:“是的。”

谢揽从疆域图前走回到冯嘉幼身边, 站在骆清流的后面, 看不惯他弯着腰回话的奴才样子, 用刀鞘敲了一下他的后腰。

骆清流被迫站直了。

衡王面上待谁都挺客气,瞧见骆清流之后, 明显变得锋利起来:“既然如此, 这几年负责在济南府监视我的十二监探子,也是你?”

骆清流否认:“并不是我, 谢夫人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我与他们私交甚好, 受他们所托, 才来跟踪王爷您。”

衡王沉默不语,并不是特别相信。

骆清流唯有亮明身份:“王爷,说句狂妄之言,十二监在大魏境内的所有情报网,全权由我一人负责,以我‘少监’的身份,犯得着亲自去济南府盯着您?”

若不是他看叶适舟不顺眼,想亲自去抓,才不会跑济南府去。

衡王心中微骇,他知道面前之人在十二监内身份不低,却没料想到他竟然是十二监密探的大统领,自然是信了。

“有意思。”隋敬棠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冷哼一声,“你身为徐督公的左膀右臂,竟然瞒骗徐督公,帮助朋友来跟踪衡王?”

骆清流点头说“是”:“我此番跟来滇南纯属个人私事,督公并不知道,我可以发誓,在滇南探听到的一切绝对不会上禀督公,还请王爷和国公爷尽管放心。”

隋敬棠掀起眼皮儿睇他一眼:“哦?不知你与谢千户夫妇二人究竟是怎样深厚的情谊,竟能令你背叛徐督公?”

“国公爷您言重了,此事上升不到‘背叛’的高度,至于我们的交情……”骆清流面具下的脸都快要憋红了,禁不住回头偷瞄冯嘉幼,想请她帮忙说句话。

冯嘉幼无奈叹气:“国公爷英明神武,你是瞒不住的,还是说实话吧。”

完了,骆清流捏了一手心的汗:“我……”

“你快说啊。”隋瑛原本只怕他圆不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连话都接不上。

也不知道谢揽将他喊出来干嘛,怎么不让冯嘉幼继续说?

隋敬棠越看这几个人越不对劲儿,越发去打量骆清流。

避无可避,骆清流豁出去了:“倒不是我与谢千户的私交有多深厚,才答应帮他们追踪王爷。主要是王爷此次出门,随身携带着隋小姐从青云观求来的符,谢夫人担心王爷会算计隋小姐,我才义无反顾。”

隋敬棠的目光锐利起来:“此话怎讲?”

骆清流将心一横:“因为十年前隋小姐皇宫落水,是我将她从池子里捞出来的。”

说完,他刻意不去看隋瑛的反应,“为了救她,我付出了不少,因此这些年来,我时常在暗中默默关注着她,期盼着她可以平安长大……”

她无灾无病的长大,活的自由潇洒,他才会觉得自己不亏。

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且随着时间沉淀,这样的想法愈发浓烈。

骆清流早就意识到不妥,尽量去避开了。

这两年长待济南府,无事不回京城。

原本是有用的,却没想到督公忽然派他前去接近谢揽夫妻俩。

又因冯嘉幼与隋瑛之间的情谊,令他与隋瑛交往渐密,羁绊逐步加深,之前的努力也就付诸东流。

他真要信命了,这个隋瑛啊,或许是他这一生躲不过的劫。

骆清流陷入恍惚之中,听到冯嘉幼在背后轻轻干咳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隋瑛比他更恍惚,她知道骆清流是在圆谎,调查衡王明明是徐督公交给他的任务,和她没有关系。

所谓的捞她上岸,默默关注着她,应该也都是谎言。

但隋瑛回忆之前种种,忽然觉得这些是事实。

至少救她的人肯定是他!

隋瑛忍不住开口:“难怪我总觉得你从前就认识我,偷走我娘给我的玉佩,还总是对我阴阳怪气的,难道是恼我没有认出你?”

骆清流听她这样问,看来她以为他十年前就是宫里的人,才会在宫里救了她。

如此一来,他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隋瑛心里也挺委屈的:“这其实不能怪我吧,我当时是被打晕了扔下水的,根本没有看到你,后来我爷爷去宫里问,你也没站出来。而且之前我还问过你,咱们俩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你一心瞒着,我哪里会知道?”

骆清流反问:“难道还是我的不对了?”

隋瑛连忙摆手:“怎么会,是我不对,之前我不知道,对你凶了一点。”

骆清流真要笑了:“大小姐那是凶了一点?整天死太监喊得不知道多起劲儿。”

隋瑛难堪得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骆清流却让她打住:“你不用谢我,救你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隋瑛不懂了:“为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隋敬棠却猜出了原因。

他想起曹崧之前在滇南都司门外曾说过,阿瑛是被一个擅闯皇宫的贼给推下水的,那贼被曹崧擒获,但前任大督公却不许声张。

当时他以为曹崧只是信口胡诌,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只不过那贼并没有推阿瑛下水,与此相反,是他救了阿瑛。

因此才被曹崧盯上,抓进了十二监。

坏了曹崧的好事,可想而知遭受了多少折磨。

而他竟能在曹崧手中活下来,还爬到今日这般地位,不是个简单人物。

也是,听他声音还是个年轻人,十年前估摸着十四五岁,就敢去闯皇宫,原本便不是个泛泛之辈。

可惜了。

隋敬棠一贯痛恨阉党,此刻却不得不站起身,朝着骆清流抱拳躬身,行了个大礼:“这份相救之恩,老夫谢迟了,对不住!”

骆清流连忙躬身还礼:“国公爷切莫如此,小人承受不起!”

隋敬棠心情复杂的凝视他,明知不该说,有忘恩负义之嫌,却必须要说:“除了道谢和道歉,我不知还能做些什么,毕竟以你现如今的身份,我们隋家已经给不了你想要的,甚至还要仰仗你高抬贵手。”

此话一语双关,骆清流听懂了。

是担心他以宦官的身份,对隋瑛有什么企图心。

若不达目的,会不会转而针对镇国公府。

骆清流并没有表现出不悦,且十分随意:“无论十年前,还是今日,我都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情。国公爷不必为当年介怀,更不必担心现在。您信不过我,也应该相信谢夫人的识人之能,她与我结交,邀请我参与此事,足以证明我与他们是一路人。我们虽在朝中各为其主,但心愿是一致的:止干戈,熄战火,愿四海升平,天下长安。”

这番话隋敬棠听进去了,内心待他越发赞赏。

而隋瑛看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无论腔调和气场,都和平时大不相同。

平时的骆清流简直就是谢揽的狗腿子,给她一种感觉,他会得到徐宗献的重用,八成是凭借着阿谀奉承。

原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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