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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澜不禁责怪自己为何要迟疑。

一个小姑娘当面讲出这样的请求,本就难为情,他竟然还要迟疑。

渡口阳气为她治病罢了,他那会儿究竟想到了哪里去?

燕澜自小就很自负。

嘴上从来不说,心?里却觉得自己比同龄人眼界宽,境界高。

甚至连许多长辈,都?远不如他更透彻。

才会一直不接受寄魂,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打破巫族这几千年来每况愈下的现状,真正的觉醒金色天赋。

如今终于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庸俗之人。

天快亮时,燕澜实在坐不住了,撑着矮几站起了身,准备去找姜拂衣。

这才发现外面风雨来袭,早吹敞了窗户,斜飘进来不少的雨水。

燕澜先去关窗,眼尾余光瞧见后?院里一抹蓝白?相?间的背影。

漆随梦竟然还在原地站着,被风雨敲打的凄惨兮兮。

燕澜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忽然就减淡下来。

姜拂衣如今只想躲着漆随梦,怎么会去找他渡阳气。

燕澜伫立窗边,踟蹰许久,依然决定换下寝衣,去往隔壁敲响了姜拂衣的房门。

姜拂衣敞开半扇门,门后?的她长发凌乱,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表情和语气都?有一些?不太高兴:“大?哥,你有什么事儿?不能天亮再?说,吵醒了我的美梦。”

她听暮西辞讲了半晚上大?荒,梦到了大?荒。

梦里母亲牵着她的小手,带她去见识各种神奇的山川河流。

燕澜观她神色,确实休息的不错。

幸好没?有因他一时迟疑,给她的心?情带来负面影响。

燕澜告诉她:“漆随梦还在后?院站着,外面雨势不小。”

姜拂衣无语:“他是被人定住了,双腿动不了?还是以他凡骨巅峰的修为,淋场雨会病倒?你就为这个喊醒我?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去给他送把伞。”

“不是。”燕澜稍显窘迫,想问能不能进去说,但她屋内没?燃灯,黑漆漆的,还有淡淡的脂粉香味飘出来,“我是想来找你确认一下,你说的法子究竟是不是真的。”

“什么法子?”姜拂衣睡的有些?迷糊,凝眸怔了下才想起来,摆了下手,“当然是假的,而且这法子一听就很?离谱吧?”

燕澜也觉得有些?离谱:“但你昨晚一番怪异的举动告诉我,像是真的。”

“什么?”姜拂衣备受打击,她一番巧用心?思,蓄意勾引,在他眼里竟然是“怪异的举动”?

好气好气,她磨着牙道,“真的假的又如何,我不是说过了,反正有漆随梦在,用不着麻烦……”

燕澜抢先一步:“瞧你对漆随梦的态度,我觉得你去请他帮忙,应该比对着我更加难以启齿……我来问你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你若真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我虽不是剑修,但我族受神族点化,血脉里蕴含着一些?能令万物生的九天清气,应该比剑修的纯阳之气更适合你这种情况。只不过我才刚使?用过天赋,且还受了内伤,这口阳气比着平时稍微弱了一些?,你等我休养几日,我好生准备准备,再?来渡你。”

一番话说的极是顺畅,毕竟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好几次。

但凡停顿一下,他可能都?会说不下去。

说完,燕澜绷直了脊背站在门槛外。

他已经掌握了控制气血涌动的窍门,确定自己面色如常。

姜拂衣被他一番抢白?,微微怔。

自从认识燕澜,从来没?听他一口气儿?说出这么多话。

燕澜抿紧了唇线,又松开:“怎么样?”

瞧他一副认真和自己商量探讨的模样,姜拂衣忍不住想笑:“我真是越来越佩服大?哥了,做任何事情都?是面面俱到。”

讲究的不得了。

连渡口阳气也要准备充分。

她若说渡口阳气不够,还需要双修,他会不会先去焚香沐浴一百年?

想到这,姜拂衣又觉得是自己犯傻了。

渡口阳气他能接受是正常的,双修这话说出口,她可能会被扔出去。

“行了大?哥,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姜拂衣拉他进来,“反正我也睡不着了,咱们聊点别的,我找你借点其?他东西。”

燕澜被她抓住手腕,拽进了房间里,听她关上门。

屋内晦暗,风雨敲窗,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谁下了咒,怎么感觉脑子有些?不太清楚。

姜拂衣先去点了灯:“你有带炉子么?”

燕澜反应过来:“炉子?”

姜拂衣站在灯边比划着:“铸剑用的炉子,高级一些?的。”

这句是废话,如果燕澜会随身带着,那这炉子必定很?高级,“我想练一练家传的铸剑术。”

石心?人是意识铸剑,并不需要炉子。

但被诅咒上失忆症的剑,铸来毫无用处。

姜拂衣想着能不能只取一点点的心?头血,用真正的剑石铸剑,凭借石心?人的天赋,赋予剑意。

这样铸出来的剑,当然没?有心?剑厉害,可应该比一般的剑优秀很?多吧?

如此一来,她也算是多了门营生。

跟着燕澜蹭吃蹭喝,总不是长久之计。

瞧瞧生活的压力,几乎都?要压弯兵火的腰。

姜拂衣不得不为往后?的生计考虑一下。

而且往后?若是能够铸出几柄极好的剑,也能拿来投资点剑修,成为自己的助力。

“剑炉?”燕澜还真有,“我往常收集名剑的时候,也有收过剑炉。”

说起这些?事儿?,他的窘迫暂且消失,从储物戒子里取出五个来,放在桌面上,“你瞧瞧。”

姜拂衣拿起来,这些?三足鼎状的剑炉都?能缩放的很?小,五个一起放在掌心?里都?不嫌拥挤:“这五只剑炉有什么区别?”

燕澜哪里会知道,他又不懂铸剑:“你出身铸剑师世家,还曾铸剑给漆随梦,不知道么?”

那柄半成品,连亦孤行都?夸赞,说比漆随梦的浮生剑好很?多。

姜拂衣当时也才十五六岁,铸剑天赋简直骇人听闻。

燕澜有些?惋惜,没?能见到姜拂衣铸的第一柄剑。

但隐隐又觉得那柄剑折了挺好。

姜拂衣尴尬道:“我跟在我娘身边十一年,从没?见过她铸剑,对剑炉一窍不通,不知该挑哪个。”

燕澜提议:“那你逐个试试,天生的铸剑师理应无师自通。”

姜拂衣也是这样想的,笑嘻嘻道:“那这五个炉子,我一起拿着了,等挑出一个最趁手的,再?将其?他的还给你。”

燕澜说了声“不必”:“你都?留着吧,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有用处。若是用着都?不趁手,我写信回族里,让他们再?寄一些?过来。”

他凝眸回想,“我记得宝塔里好像有个自大?荒时代传下来的……”

姜拂衣连忙道:“那用不着,我还是新手,先用一般的就行,省的炸坏了炉子,你不心?疼我都?要心?疼。”

燕澜看向?她掌心?的炉子:“你只需要炉子,不需要剑石?”

姜拂衣抬头:“你连剑石也带了?”

“带的不多,你先凑合着用,等族里一起寄来。”燕澜在储物戒子里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木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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