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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萧缙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位请回来给温玉若诊脉的御医身上,压根就不在乎温月声的事。

那边,赵嬷嬷跟着温月声,一路都是心惊胆战的。

若按往常,温月声只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必然要去宫中递牌子求见皇后。

这几年皇上对她也很是不耐,是以皇后十次里能有一次见她就算不错了。

她倒不担心温月声去御前告状,只怕她闹出些更大的事来。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温月声竟真的是奔着寺庙去的。

马车一路疾行,最后停在了离京不远的天慈寺外。

从马车上下来时,赵嬷嬷人还是懵的。

温月声已经进了寺庙的大门,她只得跟上。

待得进去之后,发现温月声真的去了殿中上香,且还在其中一处大殿内,端坐抄写起了佛经。

赵嬷嬷便有些坐不住了。

折腾许久,她已是饥肠辘辘。

温月声在马车上用过些糕点茶水,她却没有。

见左右无人,她便自大殿内出来,往寺庙后院内去,想寻个小沙弥给她弄点斋饭吃。

赵嬷嬷这一去,就停留了许久。

暮色四合时,一行人进入了大殿之中。

为首之人,着一身雪色衣袍,堆云般的衣袍上,绣着株株冷梅,腰处用同色缂丝腰带收住,腰带上系着一块遍体通透的黑玉。

夕阳将落不落时,有光落在那黑玉上,折射出耀眼刺目的光。

来人这身打扮不俗,然再如何不俗,亦不如他容貌半分。

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挽住。

有漫天晚霞在他身后坠落,尚不及他容色来得惊绝。

生得这般绝色,眉眼间却好似带着雪山之巅常年难融的雪,冷凉至极,叫人望而生畏,断不敢触碰这冷峭的雪。

“晏大人,请。”

入了大殿,引着他们来此处的住持,才惊觉殿中有人。

晏陵抬眸,见殿内已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

桌案边上,有一女子伏于案上。

乌发散于案几,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眼如画。

呼吸间,衣袍微敞,竟见山峦起伏,媚骨天成。

晚阳映在庄严肃静的镀金佛像上,折射的佛光将她笼罩。

叫她眉宇间的冷意褪却不少。

天慈寺住持早避开了去。

晏陵眸色淡淡,正欲转身,忽闻宣纸翻飞。

温月声伏于的案几上,堆满了密密麻麻写满佛经的宣纸。

字迹若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然这佛经之上,每一字,都透着滔天的杀性,这杀性融合在漫漫经书里,矛盾又诡谲。

字字如此,乍见之下,读得不是佛经,而是满篇杀意。

若天慈寺住持此刻未退出去,只怕不知要念多少句阿弥陀佛。

“做什么?”

晏陵抬眸,眼前的人已然苏醒,冷墨般的眸中,未见任何混沌,分明是极清醒的模样。

温月声轻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满室佛光中,她媚眼如丝,刚苏醒过来的语调慵懒暗哑。

天色渐黑,晏陵清绝的眉眼笼在月色里,却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

“佛经可卖?”他声色如久酿醇香的美酒,虽凉,却叫人闻之意动。

温月声看他。

他目光却只落于纸上。

半晌,她道:“十两。”

待他走出大殿,侍从自暗处跟上,低声道:“里面的是……”

“思宁郡主。”晏陵自他手中接过绫帕,细细擦拭那双修长如玉的手,眼眸笼在夜色里,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侍从微惊,刚才那人竟是恶名远扬的思宁郡主?

他一直跟在晏陵身后,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但却在晏陵伸手去拿佛经时,感觉到了极强的杀意。

晏陵的侍从皆是死士,也算历经无数腥风血雨,却从未见过那般直白深切的杀意。

当下他便打算上前护主,但被晏陵制止。

然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惊讶。

思宁郡主养在闺中,如何会有这般蓬勃的杀意?

他想发问,可见得晏陵面上并无多余神色,便将所有疑问压了下去。

夜里风凉,吹起晏陵擦手的白色绫帕。

他淡声道:“差人将佛经送入宫中。”

侍从神色大变。

他家主子自三月前离京,只因宫中太后病重。

太后礼佛多年,事到如今依旧坚信佛缘,圣上令晏陵遍寻天下名寺,求高僧佛经为太后祈福。

天慈寺是此行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

可他万万没想到,高僧人未见到,晏陵就定下了最后一份佛经。

夜色沉郁之下,他看了眼晏陵惊绝的侧脸,不敢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