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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他能够在朝中这么久,到得如今已是三朝元老。

就不可能会轻而易举地站在谁那边。

虽说吕阁老的想法也会有影响到他,但如果要他真正做出改变,也并不容易。

王进之自己也清楚,他是个老顽固,迂腐不化。

但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人这么整他。

“那不就得了。”吕阁老没好气地挥挥手:“得了便宜还在这卖乖,你会不知道郡主推你出来,本就是为了让你做春闱主考官?”

王进之轻咳:“那倒也不是完全不知。”

事情走到后面,温月声亲自出面拒绝时,他就大概明白了。

就跟她的文章一样,这位郡主,本身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

王进之心中感慨,他看了眼吕阁老,忽而轻声问道:“说到这里,我倒有一事好奇。”

“你我二人便罢了,左不过半截身子都跨入棺材的老东西,又为郡主才华所吸纳。”

“晏陵是何时归入郡主麾下的?”王进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顿后道:“当年他科举入仕,我一时间惊为天人,还曾想要将我家孙女儿嫁给他。”

“你却说晏陵此人冷心冷情,待任何人都不入心,是奇才,却也非良配。”

“你识人无数,我对你的判断自是不会有任何质疑,那如今?”王进之微顿片刻:“若按照你的说法,可莫要为郡主养了头狼在身侧才是。”

吕阁老忍不住扫了他一眼,这人昨日还一口一句郡主到底是个女子,今日不过一个早朝,便开始郡主前郡主后了。

他都如此了,他还操心晏陵忠诚与否?

“世间之事,都讲究个缘法。”吕阁老微顿后道:“恰是冷心冷情,自我克制到了极点的人,一遭转变起来,才会更加难以控制。”

“且放心吧,就算是你真杀鸡了,晏陵也不会背信于郡主。”

晏陵升任监察御史之后,做事堪称不留情面。

刚一上任,便大刀阔斧处理了几个官员,这些人俱都是跟马逾父子有关的,或者是为官不正之人。

且落在他手中的,不光是丢了性命,其盘踞在了朝中、京城的势力和党羽,也会被连根拔除。

这般两次之后,整个朝堂都安生了不少。

一直到除夕当日,都未有事情再发生。

而在这当中,倒是发生了一件许多人都没想到的趣事。

皇帝的几个儿子中,如今只有永安王没有成婚。

而他的婚事几经变革,迟迟都没有定下,已经成了王爷中成婚最晚的。

开年之后,他又将要再长一岁,这婚事无论如何都再耽搁不得。

是以进入年关之后,皇后宫中一直都很是热闹。

三天两头设宴,所为的皆是给萧缙相看王妃。

这永安王妃的位置,在温月声退亲了之后,原本大家都默认了会是温家那位二小姐。

毕竟萧缙对她也算得上情深义重了。

温玉若为了这门亲事,也付出了诸多。

萧缙和温月声比武后,从受伤到了痊愈,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

年节皇后事忙,亦是她陪伴在了皇后身边,替皇后分忧。

可偏偏就在将要定下来之前,出了她母亲放印子钱的事。

这事瞧着是不算多大,可影响到的不光是温寻的官声,还有温玉若的亲事。

等到除夕夜之前,永安王妃终究是定了下来。

可那王妃的位置,却是与温玉若失之交臂。

皇后降下懿旨,为永安王萧缙和镇国公之女魏兰芷赐下婚约。

而闹了这么久,甚至还曾戴过凤头钗的温玉若,却只得了个侧妃之位。

旨意落下当日,满京热议。

都说是那陈氏糊涂,眼皮子太浅,害了自己的女儿。

也有人说,温家上下当初放任着温玉若抢夺郡主婚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会有今日。

抢人婚事者,不也会被他人抢?

温玉若和魏兰芷之间,谁人更得萧缙的喜欢,他们是不得而知。

但只要是涉足朝堂的人,都清楚眼下这般,都是为了争储在做准备,皇后要将萧缙和镇国公府的关系拉得更近。

倒也不愿意放弃短时间内官声被毁的温寻。

温玉若的婚事,只不过是皇室拉拢阵营的一枚筹码罢了。

此事,温寻也跟温玉若说清楚了。

眼下朝局,非二即四,他们家已然偏向了永安王府,就断然没有跳船离开的可能性。

只是如今陈氏犯了错,皇家顾及颜面。

但日后若是萧缙登基,温玉若所得的,至少也是贵妃之位。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温玉若到底还是不甘心。

就连除夕宫宴当日,都不愿意露面。

只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作为温家的女儿,她可以有情绪,但是作为日后的永安王侧妃却是不行。

她刚推说了身体不适,皇后便派下了两个嬷嬷来照顾她。

说是让她明日‘务必’进宫赴宴。

温玉若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在清晨一早里,爬起来梳妆,盛装赶往了宫中。

除夕宫宴,底下的臣子及命妇都会入宫赴宴。

温玉若穿着一身临时赶制出来,不合身的永安王侧妃礼服,头顶着沉重的头饰,听着周围来往的人,一口一个侧妃,强颜欢笑。

而在她身侧,一身大红色礼服的魏兰芷,尤其地扎眼。

温玉若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黯淡的水红色,心神俱是恍惚了瞬。

恰在这时,她听到了外面一阵喧哗。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咚咚咚,敲击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不只是温玉若,这边所有的人俱是抬眼望了去。

外边有宫人高声道:“思宁郡主到——”

声音尖锐刺耳。

温玉若回过了神来,眼眸微动,而这一眼,却看到了周遭许多人皆是绷紧了神色。

她这位郡主姐姐出现,却让这些官员这般紧张,当真荒谬。

温玉若刚这么想着,骤然看见宫殿大门被人从两边拉开。

外面刺眼的阳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眼中酸涩,正欲转开头时,见得温月声缓步入殿。

除夕宫宴,温月声却只着一身简单的赤金衣袍,手持墨玉佛珠。

她打扮简单随意,然身后跟着的,却是如章玉麟这般身高若小山一般的威武的将士。

那些在温玉若眼里凶猛非常的将士,井然有序地跟在她身后。

待她一入殿,周遭反应过来的人均是道:

“见过郡主。”

声音高亢轩昂,直入云霄。

温月声就在这整齐的声音里,径直越过了温玉若,到宫宴最前方,景康王、永安王二人位置的对面坐下。

温玉若眼神恍惚,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抬眼看了下,她的位置在女眷之中,将永远屈居于魏兰芷之后。

而从她的位置抬首往温月声那边看,她们中间,已经仿佛隔着巨大的天堑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

还记得去年的除夕宴,她伴在了萧缙身侧,温月声一个人坐在了末尾,无人问津。

仅仅只是一年时间,如何就会发生了这般天翻地覆的改变?

最受宠的人,一直不都是她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外面突然走进来了一个身穿戎装,面色沉肃的将士。

她见过这个将士,似乎是温月声身边的一个武将,叫什么……李庆元。

周围欢庆一片,李庆元脸色却绷得很紧。

他进入殿中,甚至来不及多言,对着温月声便道:“郡主,边疆传来异动。”

原本欢庆的氛围瞬间消失,殿中的人,皆是变了神色。

今日是除夕佳节,对整个大徽来说,都是一个很特别的节日,而偏就在今日,那个虎视眈眈,一直觊觎着大徽河山的昊周,终是按捺不住了。

虽说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但谁都没有料到,会来得这般快。

温月声闻言,眼眸微顿,起身离了席。

今日这个除夕宫宴,到底是欢庆不起来了。

她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有许多重臣闻讯赶来。

御书房内的气氛格外压抑,回禀边疆战报的官员低声道:

“……据边疆战报,昊周将士,已越过了边疆防线。”

不同于此前许多次,只是大军临境,这一次,昊周是当真打算动兵了。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景康王静默许久,开口道:“根据此前的经验,每年临到了年关,昊周都会来犯。”

“归其根本,还是因为昊周天气严寒,冬日并不好过。”他微顿后道:“父皇,不若先行派人与昊周商谈。”

“商谈?”温月声进入御书房,眼眸冷冽。

景康王见得她入内,面色微变。

“昊周都已经出兵,你要如何商谈,是割地还是赔款?”温月声面无表情地道。

景康王见状,讥声道:“正逢年节,兵力严重不足,你若不商谈,又能够如何?”

他这话问出后,殿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格外难看。

却只有温月声,她眼中不带任何的情绪,只看了他一眼。

“昊周要来,那便战。”

温月声说出这番话时,依旧没太大的表情,可话出口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