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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中瞬间安静。

徽明纵火案已经结案, 那夜过于惊心,以至于到得如今,许多人都还心有余悸。

徽明一众学子, 包括四子在内, 近来已是非常小心。

齐一鸣也未在京中多露面,就是唯恐再招来他人瞩目,他已是风烛残年, 旁人要取他的性命他无所谓,可底下的这些学子, 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些日子徽明经过了多少动荡暂且不提,他们也一直都对林水月感恩于心,本以为这案子就这么成了桩悬案。

不想林水月背地里竟还在调查。

且在这等情况之下,将所掌握到的线索一一抖落。

谭正华不是此前的汪家,也并非范郁、江路海等人,他身后维系的阵营和脉络, 远超他人所想。

今日林水月便是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自身只怕也要深陷其中。

“林大人……我等何德何能。”有学子回过神来, 红了眼眶。

“不论是我等, 还是余夏,说来都同林大人毫无干系。”

且他们没死, 余夏虽说重伤昏迷, 却也得了及时救治。他若非被林水月买下, 只怕那日拍卖后叫谭寅得手, 早就已经生不如死。

林水月为着他们,不惜冒着风险,终究将朝堂上最腐朽的一节揭露,等着她的, 尚且不知道是什么。

坐在下首的白果亦是心声感慨。

这些日子,林水月的布局皆是在慢慢收线。

一个谭正华,仅是这朝堂混乱局面中的一角罢了,真正隐在后面的大鱼,尚且还没钓出来。

林水月不急着收线,也让他放平心态。

不想这几日,余夏屡屡遭伏。

光林水月放在林府的人,就抵挡了三波。

此番第四波,对方明显是冲着要余夏的性命去的。

幸而在布局时,林水月留有一手,命底下一个好手,悄没声地隐在林府,做了驾车的马夫。

今日那马夫与余夏一起,方才保全了余夏的性命。

否则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不提余夏,徽明那边也并不乐观。

这些日子,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燕国使臣来晋的事情上,所以并没有人知道,徽明在短短的七日内,遭遇了两次投毒。

上次纵火案后,徽明那边起了戒心。

各处都设有侍卫,对于来往的人查探严谨。

在这等查探之下,竟还让人钻了空子。

为了安全,徽明上下所用的水,都是取自于后院的井水。

第一次投毒便是放入了那井水中。

幸得齐铭晔警惕,早在纵火案后,便从江南寻来了一位名医,在院中坐镇。

那日用饭前,那位医者率先察觉不对。

待得一路查到了井水后,厨房的厨娘已经自缢了。

连个线索都未留下。

当夜徽明众人彻夜难眠,但投毒一事,他们没有证据,更不知是何人为之。

贸然之下,并不敢异动。

除了告知刑部外,此事并未揭露出来。

哪知这等事情竟还能卷土重来。

第二次投毒的日子,恰好就是晋朝同燕国使臣比试那日。

徽明学子心中畅快,一改此前的阴霾,打算在外庆祝一二。

等进了饭庄,饭菜皆送上来后,在众人动手前,徐子乔忽而道:“之前院中守卫森严,那幕后隐匿的人,都能在井水里投毒,若在外面用饭……”

他仅是个怀疑,却吓得众人不敢动筷。

齐铭晔思虑后,将医者请来查探。

谁知半路见得个黑脸小厮转身就逃,他心生怪异,命侍卫将其捉拿归案。

人是拿了回来,但他们没有经验,稍不注意那人便已咬破毒囊,气绝身亡。

医者来到饭庄一查,饭菜里皆是无毒。

那毒药被人下在了茶壶嘴上,只要倒出茶水,里面便是掺了毒的。

徽明众人震惊之时,又觉后怕,当下没了用饭的心情,匆匆回了院中。

历经这么多的事情,齐一鸣已心生退意。

原本打算在策论大典后,便从京中辞行,回到江南暂避风头。

齐铭晔却不赞成父亲的意见。

“无论隐匿在背后的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徽明的人活着一日,此人就不能安心。症结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这些人。”

“今日退了,到得明年科举之时,莫非也要退?”

“我知晓父亲将书院学子都看得如同半子一般,也担忧这般下去,早晚会遭了对方的毒手。但躲避没有任何的用处,只会换得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的下手。”

“别的不说,从京城回到了江南的路上,父亲就以为会一路太平了?”

“只怕尚且还没走出京城地界,我们便已经死在了乱刀之下。”

齐一鸣无言以对,他关心则乱,加之年纪大了,到底生出避世的心思来。

从前,他满腔心愿都在教导书院学子之上,满心以为,只要他们行的端坐得直,日后学好学问,便能报效朝廷。

却不知他远离朝堂已久,朝堂内部已经腐朽不堪,里面的蛀虫三两成群,形成了庞大的关系网。

凡伤害他们利益的人,皆会成为他们手下的亡魂。

如今看来,孟兆平就是这么死的。

这死一样的寂静后,终是有人开了口。

太子沉声道:“你这信口开河,张嘴就来的习惯,已然是成为了个毛病吧?徽明纵火案与谭大人有什么干系?”

“无凭无据的,你这又是孟兆平,又是余夏,还将徽明拖拽了进来,莫不是想要仗着人多,将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都压在了谭大人身上?”

众人皆是回神,眼神复杂地看向林水月。

“林大人,你身为刑部侍郎,说话做事当讲究些根据才是。徽明纵火案已然结案,原本就是那经营客栈的二人起了歹意,如今你要将一切怪罪到了谭大人身上,还需得有能叫人信服的证据才是。”

张弘看着林水月:“否则的话,林大人这等举动,就叫做栽赃与谋私了。”

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林水月身上。

压力倍增,殿内的气氛沉郁。

林水月却始终站得挺直,她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纵火案之上,此前我确实没有证据。”

这话一出,引得多方争论。

“你没有证据就敢拿出来说?就能随意坏人清白?”

“大理寺连同刑部查了那么久,都未得一丝半点的线索,我说怎么就让她发现了。”

“急于立功,忙于表现呗。眼看着这刑部尚书的位置始终都空悬着,她若再在不表现一二,日后被人压了一头,只怕就难以翻身了。”

议论声中,林水月神色依旧,声音虽轻,却是极为坚定的:“谭大人为官谨慎,许多事情上也未留下把柄。”

“想要顺藤摸瓜不易,只可惜,大人这般能耐,偏对唯一的子嗣疼宠非常。”

“不光纵着对方为所欲为,还把破绽也放在了他身上。”

旁人哪听得懂她这话里的意思,纷纷皱下眉头。

谭正华思虑了瞬后,面色惊变。

可他到底心思深沉,只一瞬后,便飞快地掩下了自己的情绪。

只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无暇命人去将尾巴处理干净。

背上刚浸出了冷汗来,就听得林水月缓声道:“那日我在潇湘苑,与谭公子对上。”

“谭公子命人抬了一箱子的银两,要买下余夏。”

“问题就出在了这银两之上。”

田阁老微顿,问道:“银两有何不对?”

谭素月声音尖锐:“林水月,你休想栽赃陷害。我母亲出身于江陵大家,家中世代经商,手中从来都不缺银钱花。”

她以为,林水月是要说这个银钱的来路不正。

不想林水月直接否认道:“谭府有钱是京城公认的事情,谭大人家中的银钱也皆是来路正常。”

“不对劲的,是寄存这个银两的钱庄。”

此言一出,满场安静。

林水月面色平静,冷声道:“徽明纵火案之前,我曾生出过疑惑,平日里便是京城里走水,也没有短时间内烧得这么快的。”

“前后差不多一刻钟,整个后院便被烧毁了。”

“细查之下,发现当日静听雨轩中,运进了许多的食材。明为食材,实则是用木桶装着的燃烧、火油之类。”

“这些东西,刑部的案卷之上都有记载。”

“对此案有印象的诸位大人,心底也是清楚的。”林水月微顿,复而才道:“然而后续我查遍了整个京城,都未曾查到如此大量的燃烧物出自于何方。”

“直到那天潇湘苑竞拍,我赢下谭公子后,谭公子连夜派人去钱庄取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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