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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片漆黑。

斯然恍惚间觉得自己漂浮在银河之中,面前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亮斑,像是无数遥远的星辰一般,他伸出手轻轻一点,那无数的星辰便随之四散,化成漫天的星河。

一本封面漆黑,书页散发着柔和金色光芒的大部头书一个百米疾跑冲了过来,又急急地悬停在他的眼前。

“都说了对身体有伤害!你你你!你来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气死我了……嘤嘤嘤……”细细软软的声音格外愤怒,听着像只个头不大的小东西。

那声音叽叽咕咕了好半天,跟奶猫嗷嗷叫一样,斯然一开始还没这意识到这声音的来源,直到耳边的嘀咕渐渐弱了下去,面前的宝书也不再活泼地扇动书页,他才反应过来,试探道:“书儿?”

或许是用来反应的时间有些长,又或许是这句话里不确定的意味过浓,悬停着的宝书僵了一瞬,下一秒,书页一张张立起,细软声音语调高了个八度,宛如炸毛:“你、你居然没认出我来!”

斯然:“……”

斯然试图补救,立马转移话题,语气格外真挚:“没想到,你声音还挺可爱的。”

平日里宝书和他的交流都是用文字,什么正楷狂草黑体加粗,开心的时候用圆润粉色弹弹字,不开心了用蓝色蚂蚁爬爬字,生气了一律鲜红加粗刷屏,疯了大概就是五颜六色霸屏,他也就之前晕过去前有幸看到一次。

“真、真的吗?”立起来的书页立刻柔软了几分,宝书冒出了几声细细的偷笑声,“还好吧,一般般啦,嘿嘿嘿嘿嘿……”

金鱼的记忆还有七秒,宝书的记忆至少得减半。

斯然真心觉得,这本书智商的巅峰就是在他俩初次相遇的时候,那次它还难得凹了点逼格出来,随后便如脱缰的野马,在欢乐多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片空间虽然黑,但却充斥着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斯然很少如此的放松身心,他不再说话,宝书也合上了书页,静静地飘在他的身旁。

意识逐渐模糊,但又渐渐清晰起来,像是从一个虚幻的世界被拉入到另一处,宝书往他身上蹭了蹭,语气有些失落:“你要醒啦。”

斯然想去摸摸它,却被躲开,只好道:“我这是在梦里?”

“不算,你只是身体过于疲惫而陷入沉睡,意识来真实之地逛了一圈而已,”宝书又往斯然身上蹭了蹭,待斯然想要伸手去摸的时候,又一溜烟跑远,“好啦好啦,你要醒就醒,以后……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斯然看着两次试图摸书都被无情躲开的指尖,有些不甘,愤愤想:下次他一定要摸到!

眼前的星河逐渐亮了起来,意识却向着无尽深处坠去。

外界,躺在床上的少年睫毛一颤,睁开双眼,瞳孔深处的金色一闪而过。

啊,醒了。

斯然还处于睡醒后的不清醒期,盯着头顶的帷幔数那上面的格子花纹,直到数了三遍后,他才撑起身子,试图下床。

手刚往床外一探,就被一层硬邦邦的屏障给挡住了,斯然还没来得及细想,从头发丝到脚尖溢出的酸痛感让他瞬间被KO,那滋味就跟一天时间把从头到脚的肌肉都练了一遍且没有拉伸后乳酸极度积聚的感觉,销魂。

斯然嗷地惨叫了一声,挺着身子宛如一条被风干了的咸鱼,咸鱼瞪着死鱼眼缓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去摸他之前感觉到的那层屏障。

越摸这心里越凉。

床沿处,一道金色的结界直直地竖立了起来,将斯然阻隔在这一方小小地床榻之内,斯然屈起指节咚咚咚地敲了敲,只觉得这结界质地坚硬,敲得手指疼。

这剑宗该不会这么狗,干什么卸磨杀驴的事儿吧?

斯然的被迫害妄想症发作,木着一张脸在瞬间便脑补了无数阴谋诡计惊天大戏,差点没把自己给脑补哭了,就看到屋门被人一把推开,云漠、戚封和齐延三人匆忙赶了过来。

见斯然愣愣地在戳着结界,云漠抬手便将其解除,走近俯下身,放轻了声音:“感觉如何?”

斯然仰头避开他的视线:“还成。”

云漠眉心微皱,目光落在斯然不自然僵硬着的肢体上,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斯然觉得这目光跟有热度一样,所及之处带起一阵阵灼热,他往被子里缩了缩,老实道:“肌肉有点酸痛。”

“柳医师过来看了好几趟,说你有点气血虚,肺腑经脉有伤,不过已经被丹药治好了,”戚封换了身衣服,额角有块痂还未好全,头发直接变成了个板寸,想必是雷电击出来的,“只是你迟迟不醒,我们也担心的很,怕你伤了魂魄或其他地方。”

斯然瞅着戚封的板寸头:“我睡了多久?”

“三天,”戚封道,他看向斯然的眼神里带着股奇异的探究,斯然回望过去,戚封轻咳了两声,还是没能忍住,带着笑意道,“你大概是我们见过的唯一一个,昏迷了都……那么活泼的人,云漠之前的评价果真不错。”

斯然一愣:“什么?”

“你自己,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戚封笑着道,“你昏迷这三天,每隔半个时辰必定从床上滚下来一次,一旦滚到这地上,反倒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了,云漠守了你三天,一直盯着把你给抬回床上去。”

斯然:“……”

戚封继续道:“到后边,你大概对我们的灵力有些排斥,一把你抬上去,瞬间就往下滚,只好在床沿竖了个结界,怕你在地上睡久了着凉。”

斯然:“……”

众多证人在前,铁证如山,斯然再也说不出什么“我睡觉很安静的话”,红着脸憋了半天,放弃治疗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原来他的睡姿真的那么差。

看来不是床的问题,是人的问题,被他扣了多年黑锅的床,你们辛苦了。

“千万别这么说,这次的事情,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剑宗这千年宗门,如今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戚封连忙道,语气里的真挚和诚恳做不了假,“按照你的要求,我们三人已经许下心魔誓,不会将此事对外说出,其余弟子和长老对你的帮助并不知晓,我代他们向你道声谢,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是不违反伦理道德的,我们剑宗绝对会倾尽全力完成!”

戚封在剑宗的地位不低,剑宗有八大长老,戚封为其中之一,主管剑宗各项事务,在宗主闭关不出之时,戚封完全可以代行宗主之权。

“也不用这样,其实就是说,剑宗欠了我一个人情?这么说没错吧,”斯然不太习惯这种直白而热切的感激,他强行把这件事情化作简单的交换,有些硬邦邦道,“那……那这样吧,不如——”

斯然本想让剑宗帮忙收集点灵物,但转念又想到,二三阶的灵物已经不像一阶灵物那样,随地捡捡就行,好些都要花灵石去买,剑宗现在正是灾后重建的时刻,还是不要给他们徒增负担的好。

他便改口道:“有一位叫做顾凌的修士,和我一同来到剑宗,现在住在见澜峰的杂役区。他今年十七岁,已经筑基,喜习剑,但苦于无人指导,不知剑宗可否收其为弟子,指导剑术?”

顾凌自小都是自己摸索着练习剑术,斯然能看出他对剑修也有所向往,但剑宗收徒标准严格,顾凌天赋不差,只是年纪大了点,剑宗这边招的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孩童。

既然寻常路子走不通,斯然就想能不能走个后门。

戚封闻言,愣了下:“这个……”

斯然一顿:“不行吗?”

戚封连忙道:“当然可以。”

不是不行,而是太简单了,只是多收一个弟子而已,更何况,十七岁的筑基期虽不算多么天才,但也是中上层的天赋,如果本人也热爱习剑,除去年纪外,自身就已经达到剑宗的招新标准了。

戚封还想说些什么,斯然见状,只觉得脑壳子疼,赶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次雷电中伤到的人怎么样了?我记得在临观峰上时,看见云漠带了个受伤挺重的人过来,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主峰外围的雷电并不算激烈,但考虑到这些剑修人手一把金属制品,每人都有当人形避雷针的潜质,搞不好哪个脑子瓦特了来个举剑问苍天,这可不是天灾,而是人祸了。

齐延从戚封和云漠中间挤了过来,黑漆漆的脸已经白了,只不过鼻头上还有一点没消干净,他摸着胡须,道:“哼,有老夫在,还能有什么问题?老夫好歹也是个八阶炼丹师,你说的那个人,半边身子都快被劈没了,老夫一颗生机丹下去,立马活蹦乱跳!”

斯然面露倾佩之色,随即问道:“丹药要钱吗?”

齐延脸皮一抖:“老夫可是八阶炼丹师!区区几颗丹药而已,自然是免费的。”

他捻着一根打了结的胡须,不耐烦地直接掐掉,声音有几分低沉:“这次事情,说到底还是和老夫脱不了干系……”

“其实,主要还是丹方的问题,”斯然道,“丹方在你手上吗?给我看看,我把错了的地方勾出来。”

齐延眼前一亮:“真的?”

斯然矜持道:“当然,我的售后服务还是很周到的。”

毕竟兑换来的知识里,正确的玉清丹丹方早就包含在其中了。

齐延转动了下大拇指上戴着的储物戒指,把几张泛黄的纸张递了过去,修真界虽然多用玉简来记录信息,但像一些珍贵古籍或丹方,还是用纸制品或一些特殊材质承载着。

斯然扫了眼,伸出手指在错漏处画了个圈,齐延飞速递上一支笔,斯然便拿着朱笔圈圈画画,改了几个看似不起眼却格外关键之处。

齐延凑在边上看着,越看越挪不开眼,等到斯然写完之后,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有些癫狂的陶醉状态,抓着丹方就冲了出去,估摸着是找地方沉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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