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御射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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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没多想,跟着上了马车,往校验场那头走去。
“你笑什么?”姜景睿奇道:“我说得很好笑么?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姜梨,我可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才好心来提点你,你这般顽固,届时可不要找我哭鼻子。”
今日的燕京城几乎是万人空巷,校验场外面是人山人海,大约是昨日琴乐一项吸引了不少人,连带着今日御射观看的人比昨日还多了一倍。
姜梨不由得笑起来。
姜梨下了马车就往校验台下那头走去。
倘若是薛昭,必然要讲:“你既然都要和人比试了,当然要学好。万一摔着了伤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一定要把骑术箭术练到最好,一旦发生什么事,也能应付有余。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也要拼!”
柳絮见她来了,高兴地与她打招呼,道:“瞧你今日兴致不错,应当没有问题?”话语里带着几分试探。
姜梨听他一席话,知道姜景睿也是好意,心里想着,姜景睿和薛昭到底是不同的。
姜梨道:“马马虎虎吧。”
“你届时上马,先走两步,便假装不行了认输,或者不要与人比较。我看每年明义堂的那些小姐们,许多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上马到最后根本没跑,就一路慢走到终点,不也过了?”他摇头晃脑,“你们姑娘家莫要太拼了,保护自己才最重要,那校验场如此大,万一你摔着了伤着了,可是得不偿失。”
柳絮就心满意足了,一眼又看到了孟红锦。人群中,今日的孟红锦分外显眼,一身火红窄身骑装,衬得她整个人热烈如火。见姜梨来了,孟红锦瞧了她一眼,就迅速地移开了目光。
姜景睿对姜梨在琴乐一事上能得一甲,胜过姜幼瑶,虽然也很吃惊,却不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因着姜景睿自己也是个对琴乐一窍不通的,根本不明白姜梨能完整并且精彩地弹出一首《胡笳十八拍》意味着什么。但姜景睿也是跟他的一群好友去赛马比过箭术,因他自己学得马马虎虎,晓得这有多难,才会过来劝告姜梨。
姜梨有些纳闷。
“话说回来,明日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姜景睿问道:“明日是射御,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梨,摇头:“这总不能也能夺魁吧?”
今日嘲笑姜梨的人不及昨日那么多了,许是昨日姜梨大显身手震慑了全场,便是明义堂的女学生们也只是聚在一边,悄悄地打量姜梨,连议论也不敢当着姜梨的面。
姜梨简直怀疑姜幼瑶是不是曾经狠狠得罪了姜景睿,否则姜景睿怎么这般不希望她好。
柳絮轻哼一声:“现在才知道后怕了?”
“你可真是好涵养。”姜景睿耸了耸肩,忽而想到了什么,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一想到今日姜幼瑶的表情,我就想笑……”
姜梨第一次见柳絮这副模样,有些新鲜,道:“我有什么可怕的?”
“没什么好生气的。”她本来就不是姜家人。
“你如今已经不会是明义堂垫底的人了,孟红锦和你的赌约你输不了。你可知,燕京城的酒馆里,昨日多少人出去买酒喝得烂醉,无非就是在孟红锦身上投注了大价钱,如今血本无归,痛心的呗。”说到此处,柳絮幸灾乐祸:“我听闻孟家自己也都买了许多银子,这回可是输惨了。若非我爹不让我赌钱,我也应当买一注的,现在不知赚了多少倍呢。”
“咦?”姜景睿惊讶,“你怎么都不生气?”
姜梨失笑:“我又不是筹码。”
姜梨静静地看着他,道:“或许。”
“别的不说,今日你可悠着点。”柳絮又正色道:“这御射之术向来是孟红锦的强项,你若是比不过她,也千万不要勉强。万一摔着碰着了,可是得不偿失。反正已经是稳赢不输了,这些细枝末节也不必太过计较。”
这人说话实在太不中听,简直像是特意赶过来给人心上捅刀子的。桐儿气得差点破口大骂,白雪也皱起眉。
也不知是第几个人这样提醒她了,姜梨仍是诚心实意地回道:“我知道,多谢你提醒。”
“我说,大伯父大伯母可真是太不地道了,”姜景睿道:“你拿了琴乐一甲,居然什么贺礼都没有。”他两手一摊,“年年姜幼瑶得第一的时候,奖赏可是样样不落。”他仔细地盯着姜梨:“都是大伯父的女儿,怎么差别如此之大,莫非……其实你不是姜家人?”
今年的御射并在一起,和琴乐不同,是分组的。统共三十人,恰好分为五组,抽签决定五人为一组,五组按抽到的排数进行校验。
姜景睿俨然已经成了芳菲苑的常客,连白雪都晓得他爱喝不苦的茶,在茶盅里浇了大一匙蜂蜜。
抽签进行得很顺利,姜梨从签筒里拿到木签交给小童,柳絮去看,道:“我是第二组,你是第五组,咱们不在一起。”她显得有些遗憾。
姜府里,姜幼瑶不悦,芳菲苑里却是其乐融融。
姜梨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只听得孟红锦那头有人吵闹着,应当是与孟红锦交好的人,道:“红锦,你是最后一组。”
姜幼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竟然和孟红锦分到了一组,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姜梨方这么想,就见着姜幼瑶凑到了自己面前,道:“二姐,没想到你也是第五组,我和五妹妹也是第五组呢。”
“幼瑶,你要记住。”季淑然没有回答姜幼瑶的话,只道:“最好的办法是兵不血刃,坐山观虎斗。”
姜梨简直要在心里哀叹一声,这是什么样的孽缘,一组六人,偏偏孟红锦、姜幼瑶、姜玉娥和她都在一组了。且不提剩下二人是谁,便是一组里有三个人视她如眼中钉,届时不给她下绊子都是奇事。
姜幼瑶疑惑:“有人也要对付姜梨么?”
柳絮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禁微微变色。
“我说了,”季淑然笑着抚了抚姜幼瑶的长发,“姜梨越招摇,就越是引人嫉恨。你放心,这次她大出风头,已经得罪了人,有人比我们更希望她消失。明日御射,你且等着看就是。”
正想着,又见到不远处的人群开始骚动,柳絮回头一看,道:“是今日的考官来了。”
“娘要对付她么?”姜幼瑶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追问。
今日的考官不如昨日多,只有三人。一人是穿着甲衣的军士,约莫二十七八,龙行虎步,英武非凡,是当今的上轻车都尉孔威,因为在家排行第六,人称孔六。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姜梨的确不能留了。”季淑然道:“我原本想,她若是乖顺听话,日后也能为我们所用。可眼下看来,她并不安分,这才回府不久,就搅得鸡犬不宁,再留下去也是个祸害。”
一人是曾经的武状元,当今的马军都指挥使,叫郑虎臣。和姜元柏年纪差不多大,皮肤黝黑,亦是身材健壮,不怒自威。
季淑然心里却在思量,她这是安慰姜幼瑶才这般说,但倘若姜幼瑶说的是真的,周彦邦真的对姜梨有意,那可就需要警醒了。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可要让周彦邦心里想着姜梨却娶自己的女儿,季淑然想想都觉得喉头发堵。
这二人一看就是练武之人,气魄非凡,站在原地便叫人心生畏惧。可最后一人,却实在出乎人的意料。
姜幼瑶闻言,这才好过一点。
一身红衣,金丝折扇,笑意浅淡,眉眼深艳,肃国公姬蘅站在这里,并没有被孔六和郑虎臣的英武衬得羸弱,相反,他风华潋滟,倒显得孔六和郑虎臣像是他的侍卫一般。
“她哪里及得上你一根头发丝,你这是想多了。”季淑然笑道:“倘若他心里有姜梨,便不会八年来从来不曾提过姜梨一句,这般不闻不问,像是心里有对方的人么?”
但总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可是周世子已经被姜梨迷惑了……”姜幼瑶犹自不甘心。
姜梨心里也生出几分讶然。姬蘅来这里做什么?昨日的琴乐他是考官已经十分令人惊讶,难道今日他也要来掺一脚?
回头一看,见姜幼瑶果然是十分伤心的模样,两眼通红,季淑然不免心里一软,随即叹了口气,道:“胡说八道,宁远侯世子怎么会被人抢走?且不说别的,之前周家已经改过一次婚约,婚约也不是儿戏,怎么会三番五次地改变?况且姜梨这样的名声,如何能与你比?我曾见过宁远侯夫人,他们家人也是中意你的。若是再改婚约,这是将我们姜家置于何地,你爹也不会允许的。幼瑶,你放心,没有人能抢走周彦邦。”
疑惑的显然不止姜梨一人,观看席上,成王也皱起眉,他道:“皇兄这是个什么意思,怎么今日还让肃国公过来?”
季淑然心中狠狠一震,姜幼瑶那句“没有任何人能抢走我的东西”,刺中了她的心。
成王对肃国公十分忌惮,谁都知道,当今洪孝帝对姬蘅最是信任有加。成王也曾试着拉拢姬蘅,但姬蘅此人软硬不吃,且手段了得,碰了几次钉子后,成王便不再招惹姬蘅,但总会在暗中注意姬蘅,免得姬蘅为洪孝帝办事,却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真的。”姜幼瑶委屈道:“她是想要代替我,想重新成为姜家大房的嫡女。娘,你不是说,大房的嫡女只有一个,就是我。没有任何人能抢走我的东西,可如今我的未婚夫君都要被姜梨抢走了,娘,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永宁公主没有回答成王的话,她的思绪早已飞到不远处沈玉容的身上了。昨日下午,本来琴乐校验过后沈玉容同她约在一起见面的,可沈玉容却推脱了。永宁公主瞧得出来他的逃避,晓得是昨日沈玉容听了女学生们的琴声,想到了死去的薛芳菲,心中复杂。想到这里,永宁公主更是气愤难当。薛芳菲已经死了,难道她还比不过一个死人么?必须尽早和沈玉容成亲,沈玉容要做痴情态为薛芳菲守孝三年,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季淑然微微一怔,此刻也没心思去计较姜幼瑶说话言行无状,只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等校验过后,就同自己的母妃刘太妃提起此事,永宁公主暗暗想到。
“现在是琴艺胜过我,日后还不知是什么胜过我,她就是想要让我当她的垫脚石。娘,你今日是没瞧见,周世子一直在瞧她!这贱人,她是想要勾引周世子,她还是不死心!”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让人怀疑倘若姜梨在面前,姜幼瑶一定会将她撕得粉碎。
这一头,姜梨正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条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