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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又道:“你小声些,要是被人听到就麻烦了。总之现在这结果就是最好了。成了,咱们也别说这些了,赶紧做事吧。等公主再闹几日,殿下给出个替罪羊不久成了?”

这次回沈家,除了劝沈玉容与永宁公主和好以外,沈如云也狠狠地同沈母倒了一通苦水。

“那可不?要是等她肚子再大些,再想动手就难了,容易出人命。在这之前咱们大公子用了多少法子啊,在地上颇有用药用香什么都试过了,就是没反应。如果这回被推下台阶还没动静,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普通人,练过什么神功了?”

嫁到宁远侯府后,沈如云的日子并不好过。周彦邦成日流连花楼,饮酒作乐,晚上喝得酩酊大醉才回来。沈如云见了就生气,可周彦邦看待她根本就像是个陌生人,哪里把她当做妻子,甚至对那个沈家的妾姜玉娥,都比对沈如云好。

其中有一人道:“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总算是掉了,幸而是掉了,这下大公子不必费尽心力在公主的安胎药里动手脚,还老是没什么反应。说起来公主莫不是没有喝药?否则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要不是这次大公子下了狠手,还不知能不能成功。”

姜玉娥会伏低做小,对周彦邦极尽体贴,还有数不尽的下作手段,总是把周彦邦缠在自己院子里。沈如云想要发作她,可每每总是抓不到姜玉娥的把柄,被姜玉娥像条泥鳅似的,滑溜溜的从手上逃过。

梅香便娓娓道来,她去拿给永宁公主煎的补药时,路过一个暗房,暗房虚掩着,梅香本打算走过,对于李家,她也并不是台数,因着两个月以来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永宁公主,也没有时间在李家四处走动,摸熟地方。正当梅香要走过这间暗房的时候,听见暗房里有人说话,这本来也没有什么,李家下人说话,梅香也没打算去偷听。但在这其中,突然听到了永宁公主的名字,梅香就停下了脚步,事关自己的主子,她见周围无人,就侧身站在门口的缝隙后,仔细听着里面的人究竟说自己主子什么话。

沈如云这才发现,在内院后宅之中,她竟没有什么手段。也许是因为沈家本就没什么女眷,人口简单,唯一一个外来的薛芳菲又是温顺柔和的性子,在沈家,沈如云没有什么对手,自然也犯不着去学什么。在宁远侯府这个陌生的战场,她就成了手无寸铁之人。唯一可以仰仗的,也就是世子夫人这个身份,可这个身份,周彦邦还根本不放在眼里。好像谁做世子夫人都是一样。

“何事?”

大约是因为在周彦邦认识的莺莺燕燕里,沈如云就是在是生得太普通,想当初一直到宫宴上的事情发生之前,周彦邦对沈如云也全无印象,就可见周彦邦并不喜欢沈如云,甚至连好感都没有。

“奴婢……奴婢……”梅香转过身,走到门前打量了一下,见外面没有其他人,便将门掩上,回到屋里,一咬牙,在永宁公主面前跪了下来,道:“奴婢方才从外面回来,路过一间,小屋,听到了一些事……”

沈如云求周彦邦怜爱不成,又老师被姜玉娥使阴招,又急又气之下,只得求助宁远侯夫人,她的婆婆。

梅香跟在她身边多年,最是沉稳,极少看见她这般神思不定的模样,永宁公主立刻就怀疑起来。

而侯夫人看上去慈爱,安慰了她一番,实则却是旁敲侧击地问起沈如云的大哥沈玉容,可否在皇上面前替周彦邦美言,让周彦邦能够得以回返仕途。

“你怎么回事?”永宁公主眉头一皱,“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本宫?”

这件事,沈如云同沈玉容提过的,可是被沈玉容拒绝了。她这个大哥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沈如云也只得无奈。见说了几次,沈如云都是支支吾吾,侯夫人也懒得管这些事了,下次沈如云再来诉苦的时候,侯夫人就称身子不舒服,根本懒得出来。

梅香慌乱地回过头,道:“殿下?”

想想也是,反正周彦邦在仕途上也没有钱程了,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旁人至多在背后议论几句,说几句人又不会掉块肉。何必为了这些小事伤害母子感情呢?

半晌没有回答,她转过头,见梅香站在桌前,神色不定地擦着桌子,反反复复地擦着同一块地方,眼睛却不知看向空中的哪一处。分明是心思不在此处,永宁公主狐疑地再叫了一声:“梅香!”

沈如云是真的束手无策,她本想求助永宁公主。沈玉容不肯帮忙,永宁公主肯定会帮忙,可永宁公主却在这个关头,嫁到了李家。沈如云慌了神,如果永宁公主嫁到李家,和沈玉容断了往来,他们沈家还能走多远,是不是好日子就到头了?因此,她才会急匆匆地回到沈府,来劝沈玉容,即便是永宁公主嫁人了,也不要和永宁公主划清界限。

越想越是烦躁,越想越是不甘,永宁公主问:“梅香,今日沈郎那边可有口信传来?”

可惜她的想法似乎和自家大哥背道而驰。

永宁公主想到此处,有些伤心。她晓得沈玉容大约是个薄情之人,这一点,从他对他的妻子薛芳菲身上就能看出来。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薄情也会用在自己身上。

沈如云两边不讨好,宁远侯府她没有办法解决自己的困境,沈家沈玉容又是这么个态度。沈如云突然觉得,要是薛芳菲在就好了,至少她会替自己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她那么聪明,必然能够有一个办法,让自己在宁远侯府站稳脚跟。

这可是沈玉容的骨肉!他竟然一点儿也不念及亲情。

马车在夜里疾驰而去,沈如云按了按额心。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她等来等去,等来的只有李家还没找到凶手的下落,等来的是一场空。

薛芳菲已经死了,她不应该去回忆一个死人。况且正是因为薛芳菲的死,沈家才有今天的繁盛。

她瞧了一眼梅香端上来的汤药,汤药是专门为了她流产之后补身子吃的,黑乎乎的一大碗,散发出苦涩的药香。永宁公主看着看着,又想起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心开始隐隐作痛。更让她寒心的事,想来如今她流产的事,不说百姓,至少朝中上下已经传开了。沈玉容也应当了解一星半点,可沈玉容竟然没有来看她,哪怕只是托人带封信,传句话也好呀。

她只是被最近的烦恼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她只是越来越看不懂沈玉容了,而已。

没了孩子之后,永宁公主的软肋也一同消失了,她又重新变得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人人都要顺着她来。坏脾气展露无遗。

一天一夜,听上去挺短的四个字,对于永宁公主来说,却过得分外漫长。

“今日李家又没有给个说法。”永宁公主怒道:“简直岂有此理!”

昨夜里,梅香在柳树下挖到了药渣,找了纸包包起来,等到了今日白天,下午趁着府里采买的时候,出了府门去找药铺查验药渣是否真的有问题。永宁公主一个人呆在屋里,她身边也有丫鬟,但没有梅香在身边,总觉得像是缺少了主心骨似的。尤其是在得知了李家也许藏有阴谋之后,永宁公主一个人坐着,总是觉得危险时刻会降临在身边。

梅香捧着熬好的汤药从外头进来。

她对李家没有任何信任了。

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李显也没料到永宁公主的精力恢复得如此之快,对于永宁公主的催促找出凶手,显得有些忙乱无措。

从天色还是很亮的时候,一直等到傍晚。等到李显父子都回来,等到永宁公主用过自己单独的晚饭,屋子里的灯都亮起来。

她的身子恢复得很快,流产本应当是一件消耗身子的事,她这几日也应当虚弱得下不了床。可不过短短一日,永宁公主就恢复过来,可以自如地走动,若非李家人是晓得她有过身子的,只怕说出去也没人相信,还以为她从未有过身孕。

李显在下午的时候就看过她一趟,永宁公主猜测着李显这会儿已经去了自己院子准备休息。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梅香与丫鬟们说话的声音,永宁公主精神一振,从榻上坐起身来,下了榻,正好梅香从外面进来。

夜里,永宁公主坐在屋里,面色烦躁。

永宁公主挥手屏退了四周的下人,让梅香把门关上。梅香把门掩好,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从怀中掏出那个装着药渣的纸包。

李家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也才努力地查到凶手,但两三天里,自然查不出什么苗头。而永宁公主却像疯了似的,不依不饶,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叫嚣着要李家拿出个说法。她找不到凶手,就把气全都出在李家。看样子不像是李家的大奶奶,而像是李家的仇人一般。

“奴婢今日出门,为了避免出差错,一连跑了好几个药铺,让人闻药渣里究竟有什么。”

相比之下,永宁公主的大哥成王倒是没有多在意,这当然不是因为成王不关心自己的妹妹,而是他近来忙着更重要的事——逼宫造反,所以永宁公主的事情,也就只有暂且放一放了。

永宁公主急急追问:“可有什么发现?”

谋害二字,非同小可,这就意味着,这并不是永宁公主不小心失去的孩子,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连皇上都引起了重视,让李家务必找出凶手。

梅香看了永宁公主一眼,沉声道:“这药渣里,的确混有致人小产的药物。刚开始不会有事,连续服用一月多余,身子会极为虚弱,只要走动一下,便会很容易小山,而怀有身孕之人,却很那察觉身子的这种变化。”

刘太妃大怒,闻言一定要彻查此事。李家也应了,外面人人众说纷纭。说是永宁公主先前的喜讯没有瞒到三个月就传了出去,是以才被阎王爷收了去的。这只是一种传说,并且如今已经许多人没有相信了。再者这回流产永宁公主的确说了,是在李家被人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