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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愣,沈弃淮有点讶异了,方才还在他朝着的东南方向的山头,这会儿怎么就去了东北方向?这两个地方相隔甚远啊!

“哈哈哈。”沈弃淮失笑:“你胆子小,可不就只有我放吗?你也没拦着我。”

然而,半柱香之后,“宁池鱼”的声音在另一座山头响起:“一边让我信你,一边让人抓我,王爷真是好手段啊。”

“是啊。”宁池鱼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我真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这话说完,山那头没回应了,沈弃淮很自信地等着,现在他在上风,宁池鱼只要不傻,就还有转机。

“但当时我们很开心。”沈弃淮垂眸:“白天被沈青玉欺负了,晚上变着法整他。白天被老王妃罚了,晚上也能想主意出出气。那个时候我们一起住个小破院子,我总觉得很安心。”

“眼下你也没有别的选择。”沈弃淮道:“与其陪那群人去死,不如到本王身边来,好歹能活。”

池鱼看了他一眼:“是啊,我也很安心。”

池鱼嘴被捂着,冷笑连连。旁边的沈故渊看着后头爬上山头来的人,不屑地冷笑一声,继续捏着嗓子道:“王爷已经辜负过我一次了,如今要我用什么相信呢?”

所以那时候的她,真的是爱惨了沈弃淮,想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做些报复的坏事,只要是跟他一起的,都好。

“只要你告诉本王皇陵的位置,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眼里流出些璀璨的光,沈弃淮认真地道:“这回本王绝不负你,你相信本王!”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沈弃淮就变了,一步步地变成了现在这个面目可憎的模样。

“怎么说?”

“如果……”喉头动了动,沈弃淮道:“如果我说,我这么多年的算计,都是为了我们不再被欺负,你信不信?”

沈弃淮轻笑:“是啊,你帮了本王这么多年,本王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你不想与本王共享这荣光?”

“信一半。”池鱼道。

“王爷想聊什么呢?”池鱼的声音传来,带着两分叹息:“如今王爷已经造反,沈氏皇族危在旦夕,您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能拿到了。”

沈弃淮失笑:“为什么?”

那头的沈弃淮压根不知道真相,一听见池鱼的声音,心里顿时有了底,一边让人不动声色地靠近,一边继续道:“你既然都出来了,何不下来与本王聊聊?”

“因为你不是为了‘我们’不再受欺负,而是为了你自己不再受欺负。”池鱼平静地阐述这个事实:“也许一开始你还是念着我的,但随着你身份的改变,你的欲望越来越大,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些与我,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师父竟然连她的声音都能学!

沈弃淮一愣。

池鱼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低头看看自己嘴上捂着的手,确定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之后,眼里的仰慕顿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吃饱穿暖睡好觉,能和你在一起。”池鱼看了看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而你,有了世子的地位就要王爷的位置,有了王爷的位置就要朝中大权,有了朝中大权,还想肖想龙位。沈弃淮,你这个人太贪心。”

沈故渊捏了捏嗓子,换出池鱼的声音来,娇声娇气地回答:“王爷过奖。”

“你不懂。”沈弃淮皱眉:“当你在我位置上你才会明白,很多东西不是我想要,而是不得不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明白吗?”

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听得池鱼皱眉,刚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池鱼沉默,眼睁睁看着天黑下去,勾了勾唇:“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但是王爷,天黑了,你的人还没回来。”

听得一曲琴声结束,沈弃淮冷笑:“池鱼,你的琴艺倒是有长进。”

微微一惊,沈弃淮回过神,起身看了看四周,低喝一声:“人呢?!”

罗藏山上已经有五千士兵,分成一百个小队在四处搜罗,援兵来了也纷纷加入,但对于连绵的罗藏山来说,这点人扔进去就不见了,要想很快找到皇陵,还得动动脑筋。

四周的士兵连忙过来禀告:“回王爷,这林子里又起雾了,看不太清楚,咱们要不歇一晚上再走?”

“是!”

沈弃淮皱眉,想了想,放了信号烟上天。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多带一些人。”

红色的烟火在天上炸开,附近还在搜寻的士兵看见,都纷纷往这边聚拢。

“闭嘴。”低斥一声,沈故渊横眉:“本王用得着你来提醒?去,派人看看那边山头是什么情况。”

“就在林子里歇息一晚上,明日再找。”沈弃淮道。

“主子。”旁边的人小声道:“这山实在是大,而且山势险峻,要全部找完,少说也得半个月。”

池鱼看着,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谨慎,半点空隙也不给人,睡觉都要这么多人保护。

“这点把戏,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沈弃淮冷笑:“罗藏山每一寸土我都会翻过来,还有空城计的必要吗?”

沈弃淮这边带的东西很足,池鱼终于睡上了被子,虽然睡不着,但沈弃淮的帐篷就在她旁边,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硬生生闭眼躺了一晚上。

沈弃淮侧头看过去,就听得那郁郁葱葱的高山树林之中琴声不断,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距离,显然是有人在引他过去。

第一缕晨曦穿透云层落下来的时候,池鱼睁开了眼。

“创啷”一声响,琴声回荡整个山野,下头小路上走着的士兵们突然一惊,纷纷停止前进。

林子外头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有人去探查之后回来,焦急地站在沈弃淮的帐篷外头拱手:“王爷,出事了!”

池鱼接过来,二话不说猛地一扫琴弦——

沈弃淮立马掀开了帘子:“怎么?”

“弹个《春雷》。”沈故渊把琴递到了她面前。

“京城……京城里有大量护城军往这边来了,已经接手了咱们围在山下的兄弟,正在往咱们这边赶。

妖术诶!凭空取物诶!她这还是头一回看见!

“什么?”沈弃淮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护城军?”

“哇!”池鱼震惊地看着,不觉得害怕,反而对自家师父的崇拜更上一层。

护城军不是被宁池鱼带着和沈故渊他们在一起吗?

前头不远处已经有了人声,沈故渊选了个山头放下池鱼,手一转,焦尾琴赫然出现。

禀告的人道:“据下面上来的人说,少说有三万护城军,压根抵挡不住。”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池鱼很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很快就屏气凝神,一点乱也没给自家师父添。

三万?沈弃淮出了帐篷,脸色很难看。

“走。”沈故渊拦腰搂过她就往东边飞奔。

怎么会有这么多护城军来?按理说季大将军应该已经控制住了京城形势才对。一个季亚栋加上一个余承恩,难不成还镇不住护城军吗?

在外头的小道上打了几个滚儿,池鱼停下来,戒备地看了看四周,一回头,就见自家师父已经出来了,石头堵了回去,山崖上的草都没没动一根。

正疑惑,树林里竟然都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

感动地看她一眼,沈故渊拎起她的衣襟,伸手顶开重千斤的堵门石,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沈弃淮大惊,连忙带着池鱼往前走去看情况。

认真想了想,池鱼点头:“好,我就算死也要跟您死一块儿!”

“南稚?”看清对面带头的人,沈弃淮皱眉:“你带人过来干什么?”

“我有我的法子。”沈故渊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即可。”

护城军统领南稚,长了一张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娃娃脸,笑眯眯地朝他拱手:“王爷,听闻朝中众多皇亲国戚被困,卑职特地带人来救。”

池鱼一惊,神色凝重起来,连忙跟在他身侧边走边问:“那您打算怎么引开他们?”

“你来救?”沈弃淮万分想不明白:“余丞相没跟你说什么吗?”

“把沈弃淮正在往这边走的人引到其他地方去,你能做到?”斜她一眼,沈故渊道:“还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找到这里,用炸药炸开入口,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这南稚是余承恩的侄子,按理说余承恩应该告诉过他,这几日无论如何也不要把兵力借出去,更不能来罗藏山,可怎么反倒是专门来坏他事了?

“哎哎!”池鱼慌了,连忙上前拦住他,跺脚道:“您信我啊!我一个人可以的!”

“余丞相说了。”南稚看他一眼,捏着腰间刀鞘道:“有贼当抓,有逆当杀。”

说完,也不推她了,抬脚就往前走。

身子一震,沈弃淮皱眉看他半晌,还是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口微动,沈故渊深深地看她一眼,摇摇头:“傻子。”

“王爷很聪明,想的都没错。”沈故渊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来,伸手拂开拦在自己面前的枝丫,低声道:“女人都一样,喜欢感情用事,她们眼里才没有什么家国天下,有的只是自己的虚荣颜面。”

池鱼立马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央求道:“我虽然武功没您高,也没您有本事,但也是有点用的,您说要怎么做,我一定努力!”

看见他,沈弃淮脸色变了变,抓着池鱼后退两步。

本来是打算开玩笑吓唬她一下,谁知道这小丫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沈故渊愣了愣,手上的力道顿时小了。

沈故渊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花园漫步,压根没在意他的紧张:“王爷看看现在余幼微的表现,是不是刚好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