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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寥寥几语和李崇解释了这府仓使是做什么的,李崇听完不由得咋舌:

“还真是,瞧着是个末流的芝麻小官,可却掌握着各州府进贡给朝廷的贡品查验,还真是个大大的肥缺,搞不好他手头比朕都宽裕。”

宋离听着他又为银子发愁不免好笑,李崇却忽然眼睛晶晶亮地拍了拍他:

“哎,你说朕和张冲他儿子约个分成比例怎么样?他收的各官员的孝敬二八分,他二朕八。”

这炸裂之言听宋离哭笑不得,手捏了他一下:

“亏你想的出来。”

皇帝和臣子分孝敬的银子,这真是...李崇干脆直接凑到了他的被窝里,手也从隔着被子搂着人变成了隔着薄薄的中衣搂着人:

“那怎么了?这叫资源合理利用。”

宋离任他黏黏糊糊地过来,打趣一般地开口:

“那陛下不如先合理利用臣吧,毕竟孝敬臣的比孝敬张冲儿子的人可多多了。”

外面的雷雨声还在大作,但是屋里这两人却聊得热乎,听了宋离的话,李崇像是打开了新大陆一样:

“对啊,你可是直廷司的督主,皇帝若是不理事你有批阅奏折的权利,这朝中的人不得卯足了劲儿巴结你啊?你一年得收不少吧?”

话题偏的越发离谱,谁能想到雨夜的内殿中,皇帝抱着朝中人人畏惧的权宦黏黏糊糊地问他一年能收多少孝敬银子?

宋离的精神头毕竟比不上李崇,外面虽然是风雨大作,不过聊了这么一会儿他也确实有些没精神了,眼皮都有些打架,手却还像是哄小孩一样一下下在李崇的腰上拍着,轻声应着他的话:

“是不少,等陛下手头紧了就去臣的私库瞧瞧。”

眼见着他是困了,李崇也不再拉着人说话,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又说了两句便由着他睡下了。

这雨一下就是半夜,雷声直到天将将亮的时候才算是止歇了些,却还是时不时就来一声大的,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儿李崇也睡了下去,只是这些日子早就已经形成了固定的生物钟,日常起身的时间他还是醒了过来。

被窝里暖呼呼的,李崇一侧脸就能看到身边睡着的人,而且这一次他们不光是同床,他们还在一个被窝,李崇不忍惊醒他,听着外面的大雨还没有止歇,这朝中除了贡院考生一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儿。

他动作极轻地从被子里退出来,坐在了榻边,小太监立刻上来伺候,李崇轻声说:

“传旨,今日风雨大早朝就免了,上午着礼部,户部,贡院的人前来回话,哦,也不用太早。”

“是。”

“张冲可回来了?”

“回陛下,张总管刚刚回来,正在换衣。”

“嗯,着他打理好过来。”

“是。”

李崇和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起身,走之前看到宋离还在睡着这才出了内室,到了厅中,张冲已经换好了干净衣衫过来候着了,想起昨晚宋离的话,他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这个胖乎乎的大内总管。

可以啊,虽然是净身了,但是还有儿子,自己如今也是天子近臣,人生赢家啊:

“说说贡院里的情况吧。”

张冲立刻开口:

“回陛下,户部已经按着圣旨送去了一应物事,除了雨伞,棉被,户部还送来了棉衣和手炉给举子门御寒,贡院整日供应考生热的姜汤水。

昨晚不少举子有发热的情况,太医太少,奴才便擅自做主着人请了京城中的坐诊大夫前去诊治,如今汤药也是不缺的,除了八个晕厥过去被抬出考场的举子以外,所有举子都还在号舍中。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都已在贡院,奴才回宫之前听着几位大人商议今日的菜谱要多上汤菜,力求能暖身子。”

李崇听着张冲的话点了点头,别的不说,张冲办事儿确实叫他满意,本来他只需要传个旨,但是却在那守了半夜,摸清了各个事儿落实的情况回禀,这样的人用着确实舒服。

“好,这一晚你也辛苦了,去补个觉吧,下午再来伺候。”

张冲立刻谢恩跟着退下。

过了约两刻钟宋离醒来,他只以为李崇和往常一样去早朝或者议事了,晨起熟悉的心悸感传来,他抬手抚上了心口,外面伺候的人瞧见他醒来正要上前,却见皇帝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轻轻摆手,内侍立刻躬身退下。

顾亭知道宋离醒来已经过来准备为他请脉了,却见今日陛下竟然没走,李崇坐到了榻边,宋离闭着眼养神,只是手压在心口上,他轻轻抬手覆在了他的胸口上,宋离感受到什么立刻睁眼,但是眼前却是一片昏黑。

李崇骤然对上了那人没有焦距的双眼,心底猛地一沉:

“别怕,是我,是我。”

宋离一愣,手都是控制不住地一阵收紧,声音有些初醒的沙哑:

“怎么没去早朝?”

李崇坐在榻边轻轻帮他揉抚心口,一下一下打着圈,没有提及他看不见的事儿,只是缓缓开口:

“你听外面的雨声,还很大,今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便免了朝会,身上怎么样?心口难受的厉害吗?”

宋离其实不太想让李崇看到他失明的样子,但是他在身边他又觉得很安心,他轻轻摇头:

“缓一会儿就好。”

顾亭站在帷幔外看着里面那轻声轻语说着话的两人,轻咳了一声提醒,李崇这才转过头来:

“你来请脉吧。”

还是老样子,李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亭,指了指眼睛,顾亭微微点头,伸出了两个手指,示意可能要两刻钟左右才能看见。

待顾亭下去之后,屋内安静了下来,之余外面的雨声,宋离看不见不知道李崇走了没有,手下意识向前探了一下,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

“憬琛?”

这是他第一次叫李崇的字,李崇回身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呢,我在呢。”

听出他话语中的焦急,宋离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你别怕,只是晨起偶尔会看不见,一会儿就好了。”

李崇心里难受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一块儿一样,他看不得宋离遭着罪还要转过头来安慰他,他爬上了榻去,将人整个抱在怀里:

“我知道的,我没有害怕,就是有些心疼你,以后我早晨都陪着你。”

正常人根本无法体会到一睁眼什么都看不见的人会有多恐慌,无助,失明其实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儿,李崇不想宋离在这种时候身边连一个陪着的人都没有,怀里的人抬手环住了他,轻笑了开口:

“你以为日日都下大雨啊?不用担心我,这宫内这么多伺候的人呢,你安心上朝。”

李崇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间,心里酸酸的,正要说什么,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爬了上来,他一侧头就对上了一双圆滚滚的琉璃眼,福宝瞧着他打了声招呼:

“喵呜~”

听到这声叫,宋离的唇角微弯,下意识抬起手,下一刻手心中便满是毛茸茸的触感,福宝在那人的手下一个劲儿地蹭着脑袋,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动作熟练的很。

看着那一人一猫的互动,他心下的那点儿酸涩顿时就消散了不少,他盯着那个闭眼养神的人出声:

“你是不是每次醒来的时候福宝都上床陪你?”

宋离能感觉的李崇对福宝那每次见面都很明显的敌意,摸着福宝脑袋手顿了片刻:

“是宋叔怕我晨起的时候无聊,所以会放福宝过来陪我。”

那就是了,所以每天他在苦逼上早朝的时候,这圆滚滚的猫崽子都在占着他的床铺和宋离亲亲我我,抱抱贴贴,摸摸搜搜?

刚才那点儿心酸顿时消散,只剩下了酸,他酸溜溜地开口:

“原来你不缺人陪啊,亏我想着早上要一直陪着你呢。”

有些孩子气的语气逗笑了宋离,他手探着抚了抚李崇的头发,李崇本来还觉得很温馨很幸福的一个动作,现在越发觉得这人是撸猫撸惯了,顺便上手撸撸他,就听那个含笑的声音开口:

“怎么不缺人陪啊?我们福宝是猫又不是人。”

李崇扫了一眼被摸的舒服的呼噜噜的肥猫,我们福宝?谁和它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