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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阁书房中的桌案处,一个身穿束腰靛青色长衫的人端坐其后,眼前是不少的账本,都是从洛月离那边拿过来的,从早膳都现在,宁咎几乎就没有动过地方。

他看的也十分的快,面前有一张大大的宣纸,上面用尺子画出了几列的表格,宁咎手中的也不是毛笔,而是他原来自制的铅笔,一边看那一堆的资料一边将有用的信息表格化,嘴里还不忘吐槽:

“你说那群大人们是不是每天都很闲啊?你看这本,就是一个耕地变成水塘不在测算面积的事儿,三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你看看他写了多少?整整一沓纸,还引经据典,净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宁咎看了几本这罗里吧嗦的文章实在是忍不住的头痛,甚至有些同情李彦和洛月离他们,屁大点儿的事儿写这么长,也真是够受的。

阎云舟看着那桌案上早上还一摞子高的奏折,这会儿已经下去一半了,他撑着起身,亲自给他端过来了茶:

“先喝点儿水,这一天的时间,你要将这些都看完吗?”

宁咎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茶盏:

“自然要都看完就是舌战群儒也要有数据做基础啊,这些东西我若是不理顺了到时候真的丢脸了怎么办?”

不打没有准备的仗,宁咎不可能明日就真的大咧咧地只身上朝,阎云舟笑了一下: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宁咎随手整理了一下刚才看完的那一本,侧身看着身边的人忽然笑了一下:

“还真有,你给我讲讲我这个侯爷有多大?几品?”

刚穿到这里的时候宁咎就被送到了王府中,那时候阎云舟日常也不上朝,之后大半的时间就都在打仗,以至于宁咎其实到了现在也不是很了解大梁朝的官职,连他自己这个侯爷是几品都不知道。

阎云舟坐在了他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骨,好笑又无奈的感觉,这个明日都就要上朝的人,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几品的官,宁咎撂下了笔,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直了直腰背:

“快说啊。”

阎云舟轻声给他解释出声:

“你现在的爵位是宁远郡候,属于正三品的爵位,是圣祖爷开国时候给宁家先祖的侯爵封号,世袭罔替,到你现在这一代已经传了有六代了,陛下登基的之后还特意下旨着你继承侯爵,并破格享有正二品的俸禄。”

宁咎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你呢?你是几品?”

阎云舟深沉的眉眼里似乎戳着几分笑意,声色低哑醇厚:

“你觉得我是几品?”

宁咎哼了一声:

“一品呗,你们家这王爵也是世袭罔替?圣祖分封的?”

阎云舟点了点头,幽幽叹了口气:

“是,开国分封了三位异性王,我们阎家的先祖便是其中一位,三位异性王都是武将出身,另外两家这些年来,主家已经没有什么子弟去从军了,倒只有我们家一直守着北境。”

宁咎也表示理解,这个时代这种嫡长子继承制度确实很难保证后代继承爵位的质量,看他这个例子就知道了,能让圣祖爷分封一个侯爵,这宁家的先祖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但是再看看之前那宁家的一大家子,没一个有出息的。

宁咎抬起手肘驻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手托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眼前人,阎云舟有些好笑:

“看什么呢?”

“你说你们家的家风还挺正啊,都这么多代过去了,还是世代戎马。”

阎云舟的父亲,哥哥几乎都是为了北境奉献了一生,而且这阎家还没有三妻四妾的封建陋习,这可真是够难得的了。

听了他这话阎云舟倒是半点儿谦虚都没有地受下了:

“嗯,你知道就好,饿不饿?让人上午膳?”

宁咎拉住了他一下:

“等等,还没问完呢,你说我这个爵位是正三品,但是享有正二品的俸禄,那我现在到底是正二品还是正三品?”

这个区别还是挺大的,阎云舟看着他对官大官小这执着的态度也笑了:

“从圣祖爷起便为分封的爵位划分了等级,郡候是为正三品,只要这个封号还在便是正三品,你毕竟不是白身,我朝没有一门双侯的先例,所以陛下封赏的时候也不好将宁远郡候的封号去了再重新给你封一个,所以只能让让你袭爵,提高俸禄,不过虽然还是正三品的头衔,但是有那一封圣旨在,一切礼遇都是正二品的待遇。”

宁咎这才算是搞明白一些:

“成,我明白了。”

午膳之后宁咎还要再去桌案那边却被阎云舟一把给拉住了:

“侯爷留步,侯爷明日就上朝了,这朝服总是要试试的吧?”

宁咎的眼睛都亮了一下,他都忘了这一茬了,对啊,他明日上朝要穿朝服啊:

“我还有朝服呢?不会是宁老匹夫的吧?”

总不能让他穿着宁文鸿从前的朝服吧?他想着都膈应,阎云舟看着他但笑不语,只是对着门口的暗玄摆了摆手,暗玄立刻会意地出去,宁咎都有些好奇地探了脑袋一个劲儿往暗玄那边看,阎云舟瞧着他那样子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却还是故作严肃地扣住了他的手臂:

“坐好,你第一次上朝,礼仪不能出错,一会儿我详细给你讲一遍。”

宁咎一边答应着一边看着暗玄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几个小厮的手中抬着一个架子,那架子上放置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套绯色朝服。

“这,这是新的?我的吗还是你从谁那匀过来的?”

宁咎不确定地看向了阎云舟,他知道古代朝服这个东西做起了颇为费工夫,临时做肯定是来不及了,他以为这是阎云舟从别的三品官那给他匀出来的,阎云舟瞟了他一眼:

“净胡说,朝服岂是能匀的?这是圣旨下来之后,外廷司衣处送过来的,当年我命人赶制了两套出来,一套随着你的身子一并下葬了,一套我留了下来。”

阎云舟抬手抚了一下那绯色的朝服,这三年中他无数次都在想象,宁咎穿上这一身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宁咎看出了他眼底的一抹伤痛,他哪能不明白,这件衣服这人这两年指不定一个人看过多少次。

他捏了一下阎云舟的手指,笑着逗趣:

“哎呦,王爷这是什么眼神儿啊?眼睛都要黏上去了,羡慕我的新衣服啊?羡慕也不能给你穿,来人,更衣。”

说完宁咎手臂一伸,衣服这等别人伺候的样子,这衣服说实话他还真是不会穿,阎云舟抬手挥退了要上来伺候的小厮:

“好,我亲自伺候我们侯爷更衣。”

圆领绯色束腰长袍,袖口鎏金云纹,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脚上一双黑色蜀锦的踏云靴,宁咎本就身子笔挺,这一身气派的朝服一上身,眉宇间自带了几分清冷和傲气。

如点墨一般的眸子向阎云舟看了过来,宁咎轻展袍袖:

“怎么样?”

动作间便真的像是那年少得志意气风发的状元郎一般,阎云舟的目光错都不错地凝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幕他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如此刻一般让他如此眼前一亮,阎云舟一点儿也不吝啬夸赞之语:

“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啊,我朝四品以上才能服绯,我们侯爷这一上朝,不知要羡煞多少朝中人?”

阎云舟方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不想让宁咎站在他大殿上,这样的宁咎他真想藏起来,宁咎却笑了,正四处瞧着身上的衣服,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补子:

“这上面秀的是狮子?还是老虎?”

“是老虎,宁远郡候同三品武官,用虎补。”

宁咎不由得低下头来欣赏着那精致的绣工,这可都是一针一线秀出来的,放在现代拍卖都是天价,他看了半天抬眼:

“哎,对了,你的朝服前面绣的什么?”

他从前接阎云舟下朝过一次,但是那一次他哪有功夫注意阎云舟身前绣着的是什么东西?

“一品亲王同一品武将一样,是狮子补,三年前陛下登基,又赐蟒服,所以若是上朝我可穿蟒服。”

宁咎瞧着那人:

“给我看看呗。”

说到底他是个现代人,对这古代一品亲王的蟒服总还是有点儿好奇的,阎云舟拿他没办法只得摆手:

“快去拿吧,过来给我们侯爷长长见识。”

宁咎……说的他很没见识一样。

直到那一身蟒服被送到了他面前,依旧是正绯色的底子,但是这身蟒服可比他身上的这一件要华贵多了,金色的四爪巨蟒盘旋在那衣襟上,栩栩如生,蓝色的衬纹让那蟒有一种腾空而翔的感觉,尊贵,华丽,又不失那种镇压一切的雄浑气势,当真是顶级的做工,顶级的艺术品。

宁咎的手小心地摸了摸那衣服上绣着的蟒,阎云舟瞧着他这没见识的样子抿唇轻笑,倒是也不曾打断他,半晌宁咎才幽幽出声:

“这官大就是不一样啊,难怪那些个官员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爬,就冲这朝服,有几个不心动啊。”

说完宁咎叹了口气,这哪是一件朝服啊,这是权利的象征。

昨日阎云舟就因为看那些个册子中午都没休息,今日宁咎赶着人到了榻上:

“你睡一会儿,我再去整理一下那些文书,等你醒来再教我规矩。”

阎云舟倒是也没有拒绝,踏实地睡了过去,宁咎再一次梳理了一遍大体已经得出了几个结论了,等到阎云舟醒来,这屋里便又开始上课了。

阎云舟将文官,武将身上的补子样式都和他说了一遍,以便他能分辨那些朝臣的官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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