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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咎抬眼,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在医院里见到的面孔,一张张为难的脸,苦笑了一声:

“自然有,只不过这看不起病也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

“我们那里一般像流感,风寒,肺炎或者这种暑热之类的病症大多数人看病都不存在什么压力,因为有医疗保险在,但是如果是大病需要手术,或者需要用很贵的药又没办法走医保报销的话,就是很多家庭的负担了。”

阎云舟听得有些雾水:

“医疗保险是什么?报销?”

宁咎转过身认真和他解释了一下:

“简单来说,医疗保险就是居民,嗯,百姓,有工作的百姓在工资,啊,月钱里会扣除一部分上缴给国家,没有工作的百姓也可以自己每月交钱给国家。

这部分的钱并不多,但是以后生病的时候,交了医疗保险的百姓可以享受一定程度上的药品费用和治疗费用的报销,比例各有不同,有高有低。”

阎云舟试图理解他这句话,在心中理顺了好几遍之后才开口:

“所以就是说百姓是用每个月的一点钱去买生病报销的一个权力是吗?”

宁咎点了点头:

“这么说也没有毛病。”

“那这报销有上限吗?”

“有,不过上限比较高,一般的病达不到上限。”

“那光是这些交上来的钱够每年的支出吗?”

宁咎摇了摇头:

“自然是不够的,每年国家在这个上面都是要贴钱的,我们那里的医疗水平要比现在的水平高出很多,有些药品的研发费用非常高,导致药品的价格也非常高,还有一些检查项目,钱也不少,光靠收上来的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宁咎的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来,很显然阎云舟的心中也萌生了这个想法,若是这里也可以实行这种医疗保险,有没有可能解决一部分人看不起病的问题?

宁咎看着阎云舟低垂的眉眼,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在想什么?”

阎云舟瞧了他一眼,宁咎这是明知故问:

“我还能想什么?你们那的方法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宁咎喝了一口茶:

“其实在这里推行这样的医保倒是可能比我们那里效果会大一些。”

阎云舟愿闻其详地开口:

“怎么说?”

宁咎仔细分析:

“你们这里看病是用的中药,这中药几乎都是产自地里,要么就是动物身上的,治疗一些普通的疾病,也不过就是药物的不同组合而已,一个药方的问题,相比我们那里的一些药,没有高昂的研发成本,没有前期建造药厂的费用,没有药物的生产费用。

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最大成本其实就是运输的成本,这些运输成本越是偏远的地方,越是不盛产药材的地方也就越高,只要能有效将运输的成本降下来,其实药品的价格也就降下来了。

想要满足百姓日常疾病的用药也就用不了太多的钱,这样除去每年百姓交上来的,朝廷也就不用补太多的银子进去。”

不过最后宁咎还是非常理智地加了一句话:

“不过,我说的都是最理想的状态,至于百姓肯不肯交这钱,中间有没有奸商牟利,官员贪腐,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阎云舟点了头,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他自然知道一个政令若是想在全国推广要受到多少的阻碍,更不要说宁咎所谓的“医疗保险”绝大多数的朝臣都未必能完全理解,百姓更非常有可能将这笔交出去的钱,当成了朝廷的苛政。

阎云舟叹了口气,拍了拍宁咎的手臂:

“这个事儿倒是可以回去和陛下好好说说,至于能不能做,能做到何种程度便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在心底,宁咎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安心看病,没有后顾之忧,但是他也知道,这样的乌托邦是非常难以实现的。

阎云舟第二次行针开始的时候宁咎的心也跟着再一次提了起来,倒是阎云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反倒是最放松的那个,他瞧着宁咎崩的太紧了,便开口:

“晚上,再做一些上次的火锅吧,我想吃了。”

“好,那下午你睡一会儿。”

这第二次的行针,反应丝毫不逊色于第一次,熟悉的酸疼感和咳嗽再一次袭来,只是比上一次多的便是身上的燥热,他特意问了黄秋生:

“王爷觉得身上热是正常的,这并不是发烧,而是体内被提起的血气,这段时间的进补总算是有了些效果,这几日觉得心口有烧灼感也是正常的,过几日气血行开,便会好不少。”

阎云舟点了点头,黄秋生再一次在他的药中加了安神的,这一天的时间阎云舟几乎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晚上的咳嗽如期而至,只不过这一次宁咎没有再搬出去,还警告身边的人:

“就十五天的时间,白天你睡下我也可以陪你睡,困不死我的,不许再说有的没的了。”

阎云舟看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说,晚上是最难熬的,他咳嗽睡不着,宁咎也陪着他,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下…咳咳…下个月,月底这边的天便要凉了,我们那个时候回京吧。”

宁咎自然是没有意见:

“行,今年过年早,也好回府中准备准备。”

宁咎其实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对于传统节日有一种独特的仪式感,即便后来父母去世,每年的春节他也会认真准备。

阎云舟想起个事儿来,侧过身子,宁咎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腰,知道他躺了一天必定腰间不舒服,便顺手帮他按了按:

“对了,前几日大嫂来信说,过了今年,承儿也十五了,该议亲了,说,咳咳,说让我们回去帮着相看相看。”

宁咎也凑了过来:

“十五岁就议亲了?早不早啊?”

阎云舟听他说过,他们那里二十多岁都还在上学,结婚的年纪偏晚,侧头咳了几声开口:

“也不早了,从相看到议亲再到定亲也要些时间,按着大梁的习俗,定下了亲事也要两到三年再正式成婚,那个时候承儿也十八九岁了,不小了。”

大梁男子其实十五岁便能成婚,但是阎云舟并不想承儿太早成婚,男儿当先立业,十五岁毛都没长齐,便成婚没什么益处。

宁咎点了点头,只是有些好奇地问:

“你们这里子女成婚不都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承儿的婚事大嫂定就可以了啊,怎么还特意等你回去?”

阎云舟的眉眼带了两分笑意,抬手便弹在了宁咎的眉心上:

“之前的聪明劲儿都哪去了?承儿不光是大嫂的孩子,咳咳…还是王府世子,这王府未来早晚是要交到他手中的,他的婚事不单单是儿女间的婚姻之事,甚至还是王府的态度。”

宁咎也转过了这个弯来,焰亲王是一品亲王,虽然阎云舟现在已经交出了兵权,也淡出了朝堂,但是朝野上下依旧没有人敢小看王府,这王府的亲家如何选,自然要问过如今王府的掌权人,也就是阎云舟。

“那你是什么态度?这门第想怎么选?”

一般为防止皇帝猜忌,权臣和重臣之间最忌讳联姻,但是若选一个门第低的,倒也未必好看,这古代选亲事还真是个麻烦事儿。

阎云舟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有些苦恼:

“我也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儿,没什么经验。”

宁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阎云舟睁开了眼睛:

“你笑什么?”

阎云舟被他笑的莫名其妙,宁咎忍住了笑意开口:

“我笑你啊,你说我们也算是同岁吧,在我们那里我们这个年纪还是被父母催婚的年纪,到了这里你都已经开始为晚辈的婚事发愁了,让我有一种忽然升了一辈步入中年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儿格格不入的样子,阎云舟有些好笑:

“你当我们不是人到中年啊?我这个年纪的人,若是早年争气些,现在儿子女儿也是要议婚了。”

宁咎对这个十几岁就要成亲的事实还是有些不好接受,抽了抽嘴角:

“行吧,中年就中年吧,只要脸好看,什么年都我受着。”

宁咎忽然调戏似的曲起手指抬了一下身边人的下巴,阎云舟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黑漆漆的眸光有些危险:

“若是老了,脸不好看了呢?”

宁咎施施然抬手:

“那就去找个年轻的呗,人啊,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阎云舟什么也没说,转过了身,便是一阵压不住的咳嗽,宁咎立马回神,手要去帮他顺胸口,却被一把打开,得,将人惹恼了。

阎云舟的咳嗽压不住,震得胸腔都空空作响,宁咎去拉他的手臂:

“我说笑的,怎么样?我去给你倒杯水。”

但是眼前的人还是没有理他的意思,只低着唇边咳,过了半天这一阵咳嗽才被压下去,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宁咎下床去帮他找干净的换洗寝衣。

阎云舟闭着眼睛不动,只是沙哑着嗓子开口:

“不用麻烦了,病死了你也好早点儿找个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