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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西有些不耐烦,“娘你说的那都是老黄历了,多少年前的儿了?我看你这些天被老五哄得眉开眼笑,眼睛都看不见我们了。”

陶贵瞪了瞪眼睛,“咋地,你也想分家?”

陶西忙摆摆手,他还赌钱呢,分家喝西北风去?他梗着脖子说:“我跟大哥一个意思,老五花的用的不能超过我们。”

陶睿抬起头,陶贵宋灵芝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他之前说的都是对的。先前他俩还觉得陶睿没有兄弟情,对哥嫂防备得太厉害,现在看看个儿子儿媳的样子,换成他们,他们也不能把冒险挣回来的钱给他们花啊,那还不如不挣呢。

这一瞬间,两口子竟诡异地了解了小儿子偷懒的初衷。

除了陶睿,谁都没心情吃饭了。回了堂屋,陶贵取下腰间别着的烟袋,抽了一口,沉声道:“家里给老五花的不超过你们,这一点我保证。老五呢打算自己寻摸着出去弄点东西,他要是能弄来,那就是他自己结婚用的,是他自己的本事,谁也别再嘚嘚。”

人一怔,随即就是强烈反对。陶南第一个道:“投机倒把是犯罪,全家都要被打成资本主义,老五被抓住,我记分员的工作都要没了,爹,我不同意!”

陶东皱眉道:“关系一大家子的,爹娘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咱家根正苗红,孩子还学呢,不能为了一个老五耽误他们。”

“你们就是自己没能耐还要拦着我发达呗?”陶睿从门外走进来,瞥他们一眼,“我明天就开始弄炕、打柜子啥的,爹你说一声行不行,行我现在就去找人打声招呼。”

“行,就这么着吧,都回屋去。”陶贵被他们吵吵的头疼,摆摆手不管了。

他是想摆父亲的威严,但今天几个儿子打成一团,他去拉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力不从心了。儿子们真的大了,管不了了。

他透过窗户看着他们各回各屋,陶睿也跑出门去了,不知怎地想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会儿他宋灵芝关起门来,不也对大哥大嫂有诸多不满吗?也怀疑爹娘偏心。他知道大哥大嫂也是一样。那会儿大家住在一起也有很多矛盾。

倒是后来分家了,他们各过各的,年节聚在一块儿乐呵乐呵,反而显出几分兄弟情了。

树大分枝,可哪个当爹娘的愿意看孩子们分开呢?分开了就不是一家人了啊,这年缺衣少食的,家里那点钱那点票,连个自己的地都没有,分开咋过啊?

陶贵宋灵芝回想起了年轻时的,陶家各房关起门来也在商量分家的。老大、老二都想分家。

老大是觉得分了家爹娘跟着自己,帮忙带孩子做饭,相当于四个大人的工分养两个孩子,足够吃了,其他人孝敬二老的东西,他们也能跟着享受,他们占便宜。

老二是觉得陶睿这小子太不听话,指不定真能干出投机倒把的,万一没分家,那陶睿一被抓住,大伙儿肯定不让他再当记分员,那就吃大亏了。分家以后,他的两个孩子向来聪明,知道讨好二老,知道要吃的抢吃的,有啥好都落不下,分家利大于弊。

只有老三不想分,他耍钱还没发达呢,分了家不是啥都没了?自家媳妇比大嫂二嫂差远了,话都不说几句,女儿也跟个鹌鹑似的,不讨好人。爹娘又看不他耍钱,真分家他们三房就跟被抛弃了似的,绝对过得最差,他怎么能愿意分?

陶睿跑去和李木匠商量了打两个柜子加一个小炕桌,又找了个憨厚能干的汉子,说好了每天下工后帮忙扒炕砌炕,然后哼着小曲往家里溜达。

所谓不在沉默中闭嘴,就在沉默中干仗。

这一仗打得好啊,让他们几个见识见识他的武力值,别看他是老小就给他摆哥哥的谱。

很多人就是欺软怕硬,等他真的哪哪都不惯着他们,他们自然就不老找他的茬。

何况要是他提分家,以后他但凡日子好过点,他们都会说这说那扒来。

让他们提分家就不一样了,现在可是他们嫌弃他嫌弃得要命,不想跟他一家过。那日后他不搭理他们到哪都说得通。

陶睿回家又开始烧水洗澡,惹得房又一阵嘀咕。烧火的柴火不是公用的?挑回来的水不是公用的?陶睿打个浴桶,连借给孩子泡个澡都不愿意,这么小心眼儿谁乐意和他在一个家里过?

其实家里的柴火和水,陶睿每天都自己弄一些。只不过他不多弄,够自己洗澡就行。他的原则是不让别人占他便宜,但他也不去占别人便宜。

可无奈大家不这么想啊,他们只看自己想看的,陶睿弄回来那么点水那么点柴火,在他们眼里够干啥的?他们就是觉得陶睿占便宜没够,心里的不满是与日俱增。

夏天上工是赶早上晚多干些,中午的时候预防中暑,从11点到3点让大家休息四个小时。

陶睿就是赶这个时候招呼大家来扒炕。

陶贵有些不满,私下跟他说:“亲兄弟没有隔夜仇,这种小活儿我你们四个兄弟就能干完,叫外人干啥?这不让大伙儿看笑话吗?”

陶睿呵呵一笑,“爹你没听见大嫂二嫂咋编排我的吧?她俩在外头瞎嘚嘚,说我不讲理打个哥,天天烧水洗澡穷讲究,小心眼儿往自己兜里划拉东西,还小气吧啦的啥都不给侄子侄女吃,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我都不乐意跟你说。

爹啊,亲兄弟这仨字儿你跟他们说去吧,我一个小的,不懂是应该的,你去教训你大儿子去。再说我找人来不是不想你干活儿吗?你是我爹,我心疼你呢,像他们呢有啥事都叫你娘干,最后还说你俩偏心我,白眼儿狼。”

陶贵眉头一皱,“行了你少说两句,去干活儿去!”

因为陶睿那句“心疼你”,陶贵没骂出来。他这一辈子还没人心疼过他不让他干活儿呢,儿子孝敬他,他还骂啥?至于闹笑话,老大他们确实不像话,家丑不可外扬,哪有在外头编排自家人的?还不主动帮忙,居然都躲回自己屋去了,不像话!

陶贵都没发现,他也开始对那几个儿子不满了。以前大家都一样,家家户户也都一样,谁也不觉得咋地,现在有陶睿在这对比,他们一个个的真是咋看咋来气。

村里房子都是大伙儿互相帮忙盖的,炕就更简单了,四五个人动作飞快,一个小时就把炕扒了弄到了院子里。

陶睿给他们倒水让他们歇着,进屋打扫了一下,拿黑炭画出道来,告诉大家就按那条线砌炕。

个人一看,这样的话,就相当于一开门能站两个人,面前是个大浴桶,然后左手边就全是炕了,炕从北墙砌到南窗户,差不多是2米*3米了。

这,没谁家这么弄的啊?这屋里哪还有地方?连个凳子都放不下,要是砌个小炕,地上还能放个小点的小桌子呢。再说小炕冬天烧起来省柴火啊。

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陶睿支招,用经验告诉他这么弄不好。

陶睿叹了口气,在屋外趴窗户往里看,“我这没招啊,屋太小,放小桌子有啥用啊,一样憋屈。还不如通炕,弄个小炕桌,炕桌不用的时候直接放柜子,还省地方。再说你们瞅瞅这小屋,不弄个大炕,以后我有了孩子睡地上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陶睿的方法算最舒服的了。虽然屋里布局怪怪的,但谁让屋小呢?他们忍不住看向陶睿三个哥的房间,哪个都是陶睿这屋的三倍左右。

听说他们三个不想给陶睿花钱结婚,说啥用粮食就能把媳妇领回来,被陶睿给揍了。现在看,揍得好,亲兄弟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别人家的他们不好说啥,但心里却对陶家那三兄弟印象差了很多。

砌炕的时候,陶睿直接让他们在屋外窗户底下砌了个小灶台。

薛金花看见了,立马去主屋跟宋灵芝说:“娘,你瞅瞅老五干啥呢?砌灶台要分家啊?”

“啥?”宋灵芝趴窗户一看,立马出去问了,“老五你整这个干啥?”

陶睿看她一眼,“烧水方便啊。个嫂子知道我晚烧水洗澡,天天连锅都不刷了,就留给我刷呢。我寻思这也不是分给我的活儿啊,不如我自个儿弄个灶台弄个锅,在门口烧提水还方便呢。”

薛金花跟在宋灵芝身后,“哪买锅去啊?一家人买俩锅?没这个理儿。”

陶睿对宋灵芝说:“娘,次我去镇帮了个人,他为了感激我非要送我结婚礼物,我已经想好了,就要个锅。别人送我的还不让我用了?嫂子从娘家拿回来的东西也没给过我,那别人送我的锅也不给别人用,公平吧?”

谁也没想到他的锅是这么个来历,宋灵芝就有点懵,薛金花冷笑道:“你说就是啊?还送个锅,我咋这么不信呢?”

“你爱信不信呗,管好你儿子得了,还管起小叔子了,我娘还在呢。”陶睿不乐意搭理她,说完就蹲地上搭灶台。

宋灵芝见个外人看热闹,瞪了薛金花一眼,拉着人走了。其实宋灵芝也怀疑陶睿是要投机倒把去弄锅,但陶睿说是别人送的,那就是别人送的。至于单独有个灶,宋灵芝也拦不住啊,反正小儿子懒得很,她觉得就算有灶也烧不了次,干脆不管了,免得吵架闹笑话。

于是陶睿顺利地拥有了自己的大炕、大浴桶、单独的灶台单独的锅,还有两个崭新的红漆木柜子,外加新被褥和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