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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按照谢安韫的谋划,他已派一队人马从水路凫水近山谷深处,在后方与神策军中投效他的项豪里应外合,解决把守的内禁军,活捉女帝。

待到活捉女帝,嚆矢一发,这边便声称帝王遇刺有人谋反,以护驾之名直接动手,控制所有大臣和宗室。

而这边人员分散,一乱起来定是各自逃命,内禁军的武器已经被他换成残次品,而演武的人马根本就是奔着弑君篡位而来,早已暗中准备了真正作战的武器。

这次,他一定要赢。

赢了她,然后再一个一个,宰了她身边那群碍眼的人。

第一个就是赵玉珩。

马上动手在即,结果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赵玉珩居然要见他?

谢安韫一身玄衣,冷然立在风中,通身多了一丝杀伐之气,看着眼前不知死活来传消息的许屏,几乎要嗤笑出声来。

若非还有要紧事,他现在倒还真有兴致好好对付这个赵玉珩。

他漠然转身,薄唇冷冷一掠,“不见。”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可装的了。

许屏见他这倨傲无礼,愈发笃定此人是要反,霎时心跳如鼓,面上镇定如初,不卑不亢道:“君后宣召谢尚书,还请谢尚书随下官去一趟。”

“后宫之人要私见朝臣,不合规矩吧?许宫令。”

谢安韫尚未开口,他身后的陆方已嗤笑着上前,冷言相对。

陆方不过一介侍从,在朝廷并无官位,如今竟也敢对许屏如此,许屏面色变了变,强忍心头怒火,镇定道:“殿下是君,更代表着陛下,谢大人终究是臣,殿下今日诏令在此,您可别失了这君臣之礼,落得个傲慢无礼、藐视君威的名声。”

——自古谋反者皆要打个用来糊弄世人的好听的旗号,譬如“清君侧”之类,谢安韫若想以护驾的名义谋反,此时便还要暂时扮演一下“忠臣”,不能与君后的人直接起冲突。

许屏又沉声道:“谢尚书今日不狩猎,兵部事务自有留京官员代理,现在在此地难道是有什么事吗?若无要事,又为何不见君后,难道是怕了?”

怕了?

谢安韫眉尾重重一搐,骤然回身冷笑。

“你说什么?我怕他?”

他会怕赵玉珩?

真是可笑。

谢安韫多疑善变,绝不受什么激将法,可那人偏偏是赵玉珩。

当年年少时,谢安韫离经叛道,最是厌恶世族行经,偏生那些人整日只骂他阴狠歹毒,反将赵玉珩捧成品性高洁的君子,那时他便觉得此人虚伪。

现在,就连小皇帝也一心偏向他,可明明若不是他提前退出,赵玉珩怎么会得到她?

谢安韫最听不得“他怕赵玉珩”这样的话。

去又何妨。

该铺的棋早已铺好,谅他赵玉珩本事通天,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谢安韫说:“陆方,让开。”说完一拂袖,快步走向莱漳宫的方向。

赵玉珩等候他已久。

他太了解谢安韫的秉性,这个人争强斗胜,因为女帝发疯过无数次,定是会被激来。

谢安韫身后带了几个甲士,这在秋猎这种场合,是默认允许的,然而他冲进莱漳宫之时,黑袍捎带起一阵冰冷的风,好似聚成的一柄要杀人的剑,寒意直逼人眉心。

赵玉珩静静坐着,一手托盏,轻呷茶水,长睫微敛,侧颜冷淡。

他坐在那儿,好似一副写意的水墨画。

谢安韫看着他,目光愈寒,“君后要见臣?”

“都退下。”

赵玉珩说。

殿中之人面面相觑,都犹豫着不敢动——她们受了陛下的命令,要好好照看君后,不得让君后离开视线丝毫。

赵玉珩一搁茶盏,瓷器发出不轻不重的清鸣,嗓音骤沉,“我让你们下去。”

他声音不大,却声威意冷,令人莫敢不从。

宫人纷纷俯首,陆续退下。

殿中只剩下两人。

赵玉珩平静地抬眼,看着谢安韫,平静道:“谢尚书果然还是来了。”

“你笃定我会来?”他冷道。

“自然。”赵玉珩淡淡一笑:“你最嫉妒、最视为眼中钉之人,不就是我么?我要你来,你未必会来,可你却无法容忍别人说你输我一筹。”

谢安韫嗤笑。

他看着这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容颜冷清,气质如松似鹤,可他的腹部已经隆起,身躯消瘦、脸色苍白,这副孱弱、狼狈、可怜的样子,就是谢安韫当年最排斥的样子。

他排斥成为这种弱不禁风、只能像女人一样挺着大肚子、依附别人而活的人,于是将赵玉珩坑害成这样。

可他的姿态为什么还这么平和坦然?

为何丝毫不见窘迫?

现在他还说,他嫉妒?

“我嫉妒你?嫉妒你什么?”谢安韫觉得好笑,扯了扯唇角,凤眸俱是讽刺的笑意。

赵玉珩平淡道:“年少时,你嫉妒我锋芒毕露,走到何处皆受人追捧,而你离经叛道、行事乖张无所顾忌,被文人孺者所痛批不齿。如今,你又嫉妒我与陛下在一起,嫉妒我和陛下有了的孩子,嫉妒陛下在乎我。”

谢安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双手狠狠一攥,下颌绷紧,死死盯着他,像是要活剥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