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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霍凌当真践行了当初的话。

应戈在战场被打飞了手中的之剑,又被霍凌直接生擒于马下,霍凌命人把他单独押解,提防他自尽,冷冷瞥他一眼道:“此人,我还要带他去跪见当今圣上。”

战胜的消息被火速传去京城,与此同时,唐季同和霍凌于龟兹城外合师,随后一同押送战俘,班师回朝。

女帝闻言,在半月后亲自率着文武百官在京城郊外迎接,而百姓也纷纷夹道张望,想看这一次打了胜仗的将军是何英姿。

这一次,霍凌终于不再是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到宫里去见她,那么狼狈。

他远远就看到陛下在那儿。

眼底不禁一热。

在他不远处骑马的唐季同也瞧见了,侧首同他笑道:“看到了么?陛下在那里等我们呢,这回还是你小子争气,我虽是主帅,却是三番四次跟着你沾了光。”

霍凌不语,只是望着远处那道影子,低低“嗯”了一声。

而那边,姜青姝正站在车辕前,也在眺望远处。

她身后站着的是左右千牛卫大将军,随后便是随侍的少监邓漪,和新上任一月的神策军将军贺凌霜。

因为贺凌霜太年轻,暂不设神策军大将军职务,贺凌霜依然负责执掌全部神策军,上任一月来,她做的很好。

姜青姝正同离她最近的张瑾说话。

她笑道:“司空你看,朕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当初若不是用霍凌用对了,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盛况?”

她故意这样说,说完侧眸,去看他的表情。

男人侧颜平静冷淡,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是淡淡看着前方,听到她含笑的声音,才姑且陪着笑了一声,“陛下说的是。”

“司空不高兴么?”

“只要陛下高兴,臣就高兴。”

他不会发自内心地为霍凌感到高兴,也许他们此刻正在悔恨,早知如此,就不该给霍凌机会。

但姜青姝无所谓。

她现在眼见着霍凌终于有了累累战功傍身,别提有多高兴,攻破西武国这么大的事,想必赵玉珩纵使在山间隐居,也早就知道了。

他应该也会感到欣慰的。

待远处大军逐渐靠近,几位将士齐齐翻身下马,朝着天子行礼。

“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姜青姝亲自走上前去,亲自扶起他们,“众将军快快请起。”

姜青姝一个个亲切慰问他们,站在唐季同身后的少年抬起头,眸子湿润地望着她,瞧了许久,直到她笑着和他对上目光。

“陛下。”霍凌抿紧唇。

姜青姝掏出绢帕,亲自拂去他肩上尘土,柔声说:“朕还记得当初你在身边做千牛卫的样子,现在却让朕刮目相看,若是先君后还在世,也必然欣慰不已。这次你功不可没,朕要好好褒奖你。”

天子的言语和动作,一边的所有百官都看得一清二楚。

每个人都不禁在心中想:看来从今日之后,这个霍小将军就彻底是陛下身边最信任、最不可小觑的武将了,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要成为下一个赵家。

要知道,当初上柱国赵文疏年轻时,也是这副模样。

此情此景,仿佛重现。

赵家之所以后来能有那样的权势,是因为赵家满门出武将,然而这少年孓然一身,一颗心全都扑到了眼前的陛下身上,看到她笑得这么明媚灿烂,也垂下眼睫,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跟着笑了起来。

“陛下高兴,臣便高兴,这一路都是值得的。”

他同方才张瑾所说的话,是一样的。

其中深意却截然不同。

千军万马悬旌万里,就是为了让她高兴。

这少年不敢奢望别的,他只希望陛下能日日无忧、平安顺遂,只要每次他打完仗回来,都能看到她在这里等他。

那就够了。

他万般理解段大将军,为何愿意苦守边疆,数年才和先帝相见一次。

霍凌整理好心情,再次单膝跪地,抬手拜道:“臣幸不辱使命,将西武国尽数纳入我朝版图,并生擒西武国主、其后妃、以及宗室子弟数十人,押入京师,还请陛下查验。”

他话音一落,身后将士便主动朝两侧让开,露出身后几个巨大的囚车。

里面关押着的皆是异域相貌的人,眸色碧绿,发色或淡金或深棕,异于中原人,单看衣着也能看出,他们曾是西武国的王公贵族。

此刻这些亡国之人,正狼狈可怜地蜷缩在囚车里,浑身发抖,望着四周的表情惶恐不安。

但他们身上除了脏些,没有任何伤痕,可一路上并未被刁难。

霍凌起身,复又道:“带西武国君应戈过来。”

几个将士押着一个男子走上前来,那人体格健硕,浑身被重镣束缚,可见有多么令人忌惮,但即使身披枷锁,也还在顽固挣扎,几个将士一起使劲,都几乎按不住这人。

“跪下!”

一侧将士怒呵一声,猛地一踹此人膝盖,他闷哼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溅起一片烟尘,被他们按着肩胛低头跪在姜青姝面前。

姜青姝懒洋洋地拢着袖子,瞧见眼前这一幕,微微挑了一下眉梢。

就是这个人。

差点害她之前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差些没守住安西。

她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应戈膝盖剧痛,尚且还在喘息着。

耳边传来一道年轻却不掩威严的女声,随后眼前缓缓映入一双女子的鞋。

黑底,金纹。

饰以日月星辰等章纹。

他尚未有所反应,就被一侧将士猛地扼住下巴,强行逼着抬头,一双眸子如狼般桀骜冷厉,裹挟着滔天愤怒与屈辱,刹那撞入少女那双好整以暇的眼睛。

应戈眼皮霍然一跳。

这就是大昭的小皇帝,女子为帝,登基第三年,却能灭了他的国。

她含笑在瞧他。

悠悠的,像在瞧着什么稀罕有趣的玩意。

应戈生来王孙,后来又登皇位,傲慢狂妄,更无人敢忤逆触怒他丝毫,更别说被人用如此戏谑轻漫的眼神瞧着。

还是一个女子。

此前天下美人唯有他赏玩的份,哪有反过来这么看他的。

应戈牙关紧咬、满眼血丝密布,如何挣扎也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她跟前,屈辱羞耻得无以复加。

随后,她似嫌弃般地讽笑了声,转身挥了挥袖子,“带下去,容朕稍后想想,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