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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上的动作越发顺畅,娃娃变得灵动起来,她的神采也逐渐有了变化,唇线不自禁微翘。

“折竹,我会了。”

她迫不及待地望向他。

“嗯。”

一盏孤灯映照少年隽秀的眉眼,他放下自己手中的娃娃,靠在墙壁上,扬唇:“簌簌很聪明。”

商绒不自觉沉浸在他的夸赞里,她浓淡相宜的眉间少去了许多郁色,又摆弄起那个娃娃:“是你很耐心地教我。”

说着,她又意识到了些什么似的,抬头轻声问:“可你会不会觉得烦?”

少年闻言,卧蚕的弧度稍深。

“我若觉得烦,可不会藏着掖着不教人发现。”他将自己的那个娃娃拿起来,修长的手指牵动丝线,娃娃扬起来一只手,朝她晃了晃:“你知道我一向不为难自己,只为难旁人。”

他又在说她了。

商绒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对上他揶揄似的笑眼,她有点生气,可是看见他操控手中的娃娃不断摆出各式各样的逗趣姿态,她又忍不住翘起嘴角。

雨在窗外坠声不断,灯烛的光在墙壁上映出他们的影子,商绒操纵着傀儡娃娃与他的影子接近。

不知不觉蜡燃近半,商绒抱着个傀儡娃娃沉沉睡去,而折竹靠在一侧,枕雨凝视片刻她的脸。

她陷于睡梦,不知梦外的少年心里颇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放回她的床榻上。

替她掖好被角,少年方才恹恹地躺回自己的榻上,他明明有点想亲她,甚至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同他说,与她同榻而眠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近来他有时触碰她时,身体总会起一些隐秘的反应,他原本也并不陌生,但往往发生在清晨的事最近却总不那么守时了。

忍得有点难受。

少年满腹的心事纷乱,他努力不去想黄昏时她的吻,从怀中取出来一枚白玉印章,临着尚未熄灭的灯,仔仔细细地瞧。

印章上的朱砂已干,折竹索性重重地将其按压在自己的手背,那痕迹隐约可瞧出是“妙旬”二字。

并无什么奇特的。

可若他的师父妙善来玉京只是为了找到妙旬,而妙旬既有心见妙善,那么为何又只让陈如镜带给妙善这枚印章?

折竹静默地摩挲着那枚印章,心思一转,随即指节用力,玉章当即碎裂成两半,他握着那两半玉章细细一瞧。

指腹摸索一阵,从其中一半里,摸出来一个极小的纸条。

他随意地将碎掉的玉章搁到一旁,双指展开那纸条,在幽微的灯影里得见一行墨迹:

——红叶巷堆云坊。

——

大雨如瀑,一名中年男人浑身水气,趁着夜色,匆匆入了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屋内光线不甚明亮,那坐在书案后的人背对着他,整个人隐在一片阴影里:“如何?”

“陈如镜已死。”

中年男人垂首,说着迟疑一瞬,又道:“张元济似乎尚有个徒儿在,我看陈如镜的反应,那人应该已在玉京。”

书案后的声音有些喑哑:“他到底是收了一个不听话的徒儿。”

“您早知道张元济有个徒儿?”

中年男人面露诧异,却仍不敢抬头去看那张书案后的人。

“他既然来了,必是不肯罢休的,”

那人粗粝的手指轻敲扶手,语气里颇添遗憾的意味,“我终究还是不得不走这一步棋。”

他的喟叹,裹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中年男人虽听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主人,依您的意思,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天边雷声轰隆,闪电一刹照彻窗纱。

书案后的那人裹着斗篷,只露出来一双浑浊阴沉的眼睛,他眼尾的皱痕细微牵动:“让你的人守在红叶巷堆云坊。”

“记住,只要有年约十六七的少年造访,便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