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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家伙的隐约记忆中,只记得每次他被赵奶奶牵着手进屋的时候,都能闻到一点苦苦的味道,然后赵爷爷也会朝他笑。

对于老爷子退休前的工作,院里的其他人不清楚,秦泽经过几次仔细观察后倒是有些猜测。如果猜测是真的,反倒是有些让他肃然起敬。

正说着,刚刚给唐楸送了一碗糖糕的赵老太太又拿着手里的东西来敲了敲门。

院子里的住户在白天时基本上都是不怎么关门的,被哥哥从板凳上抱下来的小家伙走到门口,刚好就看到精神健烁的老太太拿着手里的东西朝他挥挥手:“今天是楸楸过生日,这是赵爷爷醒了之后给楸楸的生日礼物。”

老夫妻俩的孙子现在跟着儿子儿媳在其他地方住,而且小孙子似乎是有些遗传了老爷子年轻时的毛病,并且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赵家一家子时不时的都在琢磨着想给他往回掰一掰,可似乎没什么用。

而眼前这个两个月前随着父母一起搬来的小娃娃,不得不说确实给老夫妻两人平静无波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生动的暖色。

唐楸接过赵奶奶递过来的东西,先是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对老人说了谢谢,然后才举起手里看起来十分精巧的小东西问道:“赵奶奶,这个是什么啊?”

眼前的东西正是小家伙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打眼看去像是一个只有小家伙两个巴掌大小的小马车。

然后在老太太的摆弄下,小马车很快解体,然后又被拼凑成了一个似模似样的小水车。

而有别于市面上那些积木玩具的地方在于,不论是小马车还是小水车,它们都是带着真实的机括结构的,一个个精密的大小不一的齿轮不论怎么组装,都能有它们自己的用处。

这样的‘玩具’,别说是目前只过三岁生日的小朋友了,就算是对十岁的孩子,估计也有些难度。

赵老爷子可能是没考虑到这些,这些齿轮上面还能看出手工的痕迹,显然给小家伙准备这份生日礼物他是用心了的。

而此时乖巧站在那里看赵奶奶拼小水车的小朋友显然也没考虑到这一点,完全已经是被眼前拥有如此复杂玩法的玩具所征服,两只背在身后的小手说不定正在跃跃欲试呢。

赵老爷子的礼物似乎是开启了唐楸今天一天收礼物的开关。等到赵老太太走后,秦泽也立刻拿出了他一早就给他弟准备好的礼物。

礼物很大一个。等拆开组装好之后,竟然是一个可以立在屋檐下的小秋千。矮矮的位置刚好可以让唐楸不用人抱自己坐上去。

随后到的傅洵送的礼物同样别出心裁,他送了唐楸一个小小的水族箱。带着水族馆的老板来送货时,还顺道把刚刚吃完了早饭的小家伙拐去水族馆选鱼苗去了,唐志勇因为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那些体型特别大,或者外形比较独特的名贵品种显然不在小家伙的审美观上,反而是那些被随意摆放在水族馆最外面的一些一块钱五条的彩色小鱼让站在鱼缸前的唐楸不舍得移开脚步。

看到小雪团子喜欢,一旁把人领来逛水族馆的傅洵当即手一挥,就准备给小雪团子承包掉整个水族馆里的彩色小鱼。

唐志勇想要出言阻止,最后傅洵还是在水族馆老板的肉痛提醒下才想起,水族馆里的彩色小鱼太多,他送给小雪团子的水族箱盛不下。

可那个小水族箱是他根据小家伙的身高选定的,无奈只能放弃了承包整个水族馆小鱼的想法,带着小家伙用网子捞了一小兜回家。

但即使是那一小兜也足够小家伙高兴了,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的就要扭头看一看栗子哥哥手里提着的小鱼们。

“小鱼呀。”唐楸隔着袋子摸了摸小鱼,袋子里的小鱼们也不怕生,甚至有一只红色的小鱼隔着袋子朝他的手心轻轻啄了啄。

等到三人走到院子大门口时,唐志勇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正在调试秋千的大儿子,可能已经拿蛋糕回来了的妻子,谁知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院子已经等得有些着急的孩子们。

唐楸在幼儿园认识的和在咨询中心认识的两波小伙伴中间的界限泾渭分明,看起来好像谁都不愿意搭理谁的样子。

不过等到院子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后,这些孩子全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朝院门处看去。

幼儿园方阵中的‘带头大哥’庞嘉齐开心的朝从门外走进来的小朋友招手:“楸楸,我们来给你过生日了。”

咨询中心方阵中比较偏外向的周廪也不甘示弱:“楸楸,我爸爸今天开错路了,我们没来晚吧?”

跟在小儿子后面的唐志勇闻言有些迟疑的看了眼天色,都有些怀疑现在不是早上十点,而是晚上十点了。

他们和邻居商量的只是今天晚上会给小儿子过个生日,请一些小客人们热闹一下。但现在见这一群孩子至少有一半在满院子乱窜,唐志勇难得的有些头疼了起来。

好在这时在大人眼里还不算特别懂事年纪的唐楸站了出来,粉雕玉琢的小朋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嘘了一声,小声道:“赵爷爷生病,在睡觉。”

看着屋外的小朋友似模似样的给小伙伴们演示起怎么轻轻的跑跳,隔着窗户正在看外面动静的赵老爷子和赵老太太对视一眼,这才恍然发觉。

“怪不得之前早上的时候我看楸楸明明起了,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人疼呢。”

其实唐楸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这一点的,毕竟再怎么聪明他也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许多事情不和他说他自然就想不到。

还是陈孟从其他邻居口中知道了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晚上经常睡不着,基本上每天就靠早上这几个小时能睡一会儿后特意叮嘱给了自家楸楸。

也不要求他早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不要大喊大叫,然后玩的时候离老爷子的窗户底下远一点而已。

在大院子里生活,很多时候其实靠的就是邻居们相互之间的体谅才能虽然有小摩擦,但不至于有大矛盾的和谐共处。

视线转到院外,因为楸楸已经回来了,原本一些正在到处跑跳的孩子瞬间不跑不跳了,跟在唐楸后面似模似样的学着小家伙的动作。

这时有孩子提议:“我知道我们要玩什么游戏了!”

见周围所有小伙伴都看他,连带着楸楸也在看他,元韬骄傲的一扬脑袋:“我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这是许多孩子们都很熟悉的一个小游戏了,基本上都不需要元韬再介绍游戏规则。他思索片刻,熟稔的定下惩罚道:“每次谁先动的话晚上就要少吃一块楸楸的蛋糕。”

说完,见院子里的孩子都没有反对,男孩快速说道:“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院中的孩子们反应快速的迅速找舒服的姿势摆好。

庞嘉齐一屁股坐在水泥台阶上不再动弹。唐楸懵懂的四下看了看,在水族箱前蹲下身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傅洵站在蹲下的唐楸旁边。

其他孩子们也姿势各异。

其中最有优势的还要属以周廪为首的那些孩子们。

他们平时在家还有在咨询中心里除了自己玩玩具,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

如果此时没有唐楸在,他们估计连参与这个游戏都不会参与。或者说其他人在他们耳边说的话,听是能听进去,就是大部分都会被他们下意识的忽略。就像是刚刚小家伙出门看鱼时回家后看到的场景。

但此刻,看着那个蹲在水族箱前的小团子,他们似乎能共情到对方心中那种懵懂清澈的欢喜。

无关其他,仅仅因为大家的相聚而产生的欢喜。

唐楸这样的体质如果出现在一个心思不正的人身上,那对于类似咨询中心里那样心理原本就脆弱的孩子们而言,甚至对他们的父母而言,都不啻于是一场灾难。

作为原本平面的世界中唯一一抹鲜活,这些孩子们会下意识的认为他们是相同的,也会不自觉的想要共情对方的喜怒哀乐。

就像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也许这些孩子们的家长还没有发觉,自己的孩子正在通过这种方式缓慢而懵懂的了解着这个世界。

所幸,那个同样懵懂的孩子依旧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善意与好奇,他的每一种情绪都不曾阴暗,和暖的像是冬日从屋檐缝隙下洒落的阳光。

所以,他们才会在正视那个小娃娃后,更愿意本能的朝他靠近。

连带着对这个游戏都认真了许多。

这样认真的结果就是,这些孩子们的耐心惊人的好。

对面坐着的庞嘉齐和站着的元韬都已经耐不住的开始疯狂眨眼,庞嘉齐更是心理作用下感觉自己的脸颊奇痒无比,但是为了面子还是一直在强自忍耐。

终于,幼儿园方阵中有一个小男孩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下来时因为动作过大还带动了旁边的一个小女孩,惹得小女孩气鼓鼓的看着他。

赛程过半,眼见自己周围的孩子都忍不住败下阵来,刚刚还在强忍着的小胖墩这才猛地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再然后蹲着的唐楸也有些坚持不住了。小家伙感觉自己的脚有点酸,悄悄挪了挪。

虽然大家都装作没看见,但小家伙自己还会非常遵守游戏规则的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腿酸,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有些没站稳,旁边的傅洵立刻伸手扶了一下。

这下傅洵也出局了。

唯独对面咨询中心的孩子们不动如山,看那随便挑出来一个孩子面部表情都不动如山的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们还能再战两小时。

因为脸痒痒惜败一筹的小胖墩有些不服气,抬手宣布第二局开始。

这次唐楸没有再选择蹲在那里,而是四下看了看,和小胖一样坐在了台阶上。

十分钟后,幼儿园方阵再次败北。

鼓着一口气的小胖墩不折不挠,再次发起第三轮进攻。

等到第三轮的幼儿园方阵中开始有第一个孩子坚持不住时,对面的阵容依旧稳如泰山。

周廪盯着自己手中的魔方盯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都没动弹过,好像能把把一个小小的魔方盯出花来。

方阵中的其他孩子也不遑多让。有一脸沉思的思考者,有双目放空思维可能正在环游宇宙的探索者,还有托着下巴看树根下的蚂蚁搬家硬生生看了半个多小时的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