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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弯弓射孤城的场景在谢刃梦境中出现过太多次,他对幽萤同样充满好奇,不过对眼前这张赝品的兴趣倒是不大,美则美矣,却无灵气,空长了一副漂亮壳子,也就能糊弄糊弄从未见过长弓的修真界众人吧。

风缱雪把幽萤塞进他怀中:“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

“我是见过啊。”谢刃微微侧过头,“你忘啦,烛照见过,就等于我见过。”

风缱雪摇头:“你现在虽能自如操控烈焰,看起来像是完全掌控了剑魄,脑海中却没有任何与它有关的上古记忆,所以烛照于你而言,顶多算是一件称手兵器。”

“烛照对曜雀帝君而言,不也只是一件兵器?”谢刃抱着幽萤,“为何我就非得和剑魄人剑合一,把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而且人剑,你反过来再念念,是不是有点难听。”

落梅生方才已经出去了,屋内只有两个人。风缱雪便继续道:“曜雀帝君当时不仅有剑魄,还有神剑,二者天生相契,无需磨合,就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可你不同,烛照剑魄没有融于你的逍遥,它选择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你就不能只将它当成兵器,而是必须尽全力,让自己变成神剑本身,明白了吗?”

谢刃乖乖:“哦。”

“今秋多事,你正好也能多练手。”风缱雪转身,“走,先回鸾羽殿。”

曜雀帝君,曜雀帝君。谢刃小跑两步追上前:“阿雪,上回你说你师兄去了凛冬城,可有消息送回?”

风缱雪皱起眉:“师兄应该还没有离开那里。”原本一直希望“金光环绕”的传闻只是谣言,那位尊者也并不会重生,可现在看来,凛冬城里就算没金光,八成也有别的事情,否则二师兄不会迟迟无讯。

见他目光忧虑,谢刃也就没有继续再问。两人一起回到鸾羽殿时,恰好赶上谭山雨又带人捉了一批凶煞。

院中站了不少人,风初止在,金洲在,连金圣客也在——他倒是想继续躲清闲,但架不住脏东西是冒出一批又一批,简直像捅了鬼窝一般。现在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春潭城,再联系先前的煞气传闻,莫说是外人,甚至就连金圣客本人,都有些摸不清最近家中频出的异状,到底与九婴有无关系了。

谭山雨道:“鸾羽殿上方煞气愈浓厚,一时片刻怕不会消停。”

金洲抬头看了看天,蓝透透碧澄澄,何来半分煞气。可对面那群刚被擒获的玩意还在嗷嗷叫着,鬼哭狼嚎的,他想辩驳亦无底气,只能望向父亲。

金圣客叹了一声:“鸾羽殿多年来一直风平浪静,实在不知这月为何如此古怪,刚开始听说风大公子亲自登门要除煞,金氏上下皆万分不解,谁知还真出事了。”

这话说得表面和善,内里夹刺,家中多年风平浪静,风氏一来却乱了,这件事若当真闹大,究竟算谁的责任,两家还要好好说道一番。

风初止道:“数百凶煞一起苏醒,皆向鸾羽殿奔来,定是受到了某种召唤。金殿主尽管放心,我既然来了,哪怕掘地三尺,也会揪出根源,是九婴的首级也好,是其他邪物也好,总归会给出一个交待。”

金圣客看着满院子的风氏弟子,也没心情再多待,敷衍着说了两句话后,便以病痛的借口离开。

谭山雨小声说:“金殿主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身体像是比上回硬朗不少。”

谭山晓看了眼弟弟,这才短短几日,便由先前看到大宗门就腿软的胆小鬼,变得连鸾羽殿大殿主都有胆子嘀咕议论了?怎么说呢,一定是琼玉上仙的功劳。

风缱雪道:“回光返照,强弩之末。”

谢刃冷笑:“他怕是意识到即将有祸要上身,所以不惜服用猛药,至少先将自己撑起来。谭小公子,辛苦你再去别处检查检查,我看这鸾羽殿的古怪,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谭山雨点头,带着弟子先将新捕的凶煞带了下去。谭山晓看着风缱雪,有心想攀谈两句,却又半天没找到话题,最后被谢刃给不耐烦地赶走了。

风缱雪道:“下回不可如此失礼。”

谢刃撇嘴:“他直勾勾盯着你看,你怎么就不嫌失礼啦?我不管,我不准旁人这么看你。”

风缱雪:“幼稚。”

谢刃冲他做鬼脸,呜里呜啦的,有点讨嫌,又有点讨喜。

风缱雪没绷住笑出声,谢刃也跟着笑,风初止被晾在旁边,不得不咳嗽两声以示“我还在”。他尚不知两人目前的亲密关系,但也本能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快点走,便速战速决地问道:“幽萤如何?”

“梅先生技艺高超,造出的长弓如冰霜剔透又似银月皎洁,精美绝伦。”风缱雪道,“我会再凝一道雪灵贯入幽萤,这样应该能骗过绝大多数人。”

雪灵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差不多等于自曝身份,风初止不由就把目光移向谢刃,结果谢小公子神情也正常得很,好像完全不惊讶。风缱雪主动解释:“阿刃知道我是谁。”

谢刃神情一肃:“不,我不知道,你们谁都不要告诉我。”

于是风初止到嘴边的话又被卡了回去。

风缱雪笑着推了身边人一把:“不闹了,这把假的长弓由你去放,没问题吧?”

“放心,只管交给我。”谢刃拉过他,“走吧,先送你回去歇着。”

两人旁若无风初止的,一起手指勾手指回去了。

于是继木逢春、柳辞醉、落梅生之外,修真界终于又出现了第四个被这场爱情击中的人。

哪怕泰山崩于顶仍能面不改色的修真界第一世家公子,此时也没能绷住表情,这……青云仙尊知道吗?

青云仙尊目前还不知道,但知道了也没辙,因为谁能管得住热恋中的两颗心呢,连对视的眼神都浸满了蜜,一个不想走路,另一个就背起他,晃晃悠悠,踩得满地落花成泥,衣襟袖口一起染上香。

在风声鹤唳的鸾羽殿中,谢刃与风缱雪应该算最闲适自在的两个人,而要问谁最紧张焦躁,自然在聚光坛。是夜,魏空念习惯性摩挲着自己的左胸——因为多年来一直以蛊术入幻境,他的心脏早已经被反噬出大片空洞,失去了痛觉,却没有失去对生的渴望。

金圣客问:“魏先生,你可有什么办法?”

魏空念答:“没有。”

话题被扼断,洞穴内又是一片死寂。

两人心里基本都认为,凶煞齐奔鸾羽殿而来,定是因为受到了九婴煞气的影响。但两人却又谁都不敢说,因为聚光坛外的金光阵是出自九婴,目的就是遮掩煞气,结果呢,先是被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少年窥破,后又招惹出这许多麻烦,所谓的“遮掩煞气”,像是完全没起到作用。

漆黑的雾气依旧浮在空中,许久之后,九婴缓缓道:“这天下除我之外,还有谁能引得数千妖邪一起出动?”

“这……会不会是尊上的其余头颅?”魏空念试探。

九婴半闭着眼睛:“感应不到,不是。”

不是,那修真界还能找出何人何物有这滔天煞气?魏空念是不信的,便猜测:“会不会是风氏故意为之?”

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三声暗哑金铃,而后便听小厮慌慌张张道:“殿主,风氏的人像是在鸾舞殿挖出了一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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