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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舞会, 佟闻漓喝的有点多,步子觉得有些沉重,脚上对她来说有些昂贵的高跟鞋这会变成累赘。

走到她的门边的时候, 她头也不回地说拜拜,要从手包里去掏那张房卡。

他的房间在走廊的那一头,这会站在她身后, 像是目送确认她进去,她晚上喝的有点多。

她摸索了小半天找到了房卡后, 继而又弯腰, 卷曲的黑发从她的背上滑落, 挡住她一半的脸,她伸手着急去捋。

“怎么了?”他上前一步帮她捋着要掉落下来的头发。

“我要把高跟鞋脱了。”她身体微微摇摆。

他扶住她,知道她醉了开始撒泼:“非得在那儿?”

“是的,非得在这儿, 这简直就是女人的酷刑。”

她抬腿脱鞋之际, 裙摆微微晃动,这让本来只是荡漾在脚踝那月白色那变成了大面积的泛滥, 她纤瘦的小腿露出大半截,鞋子还未有脱下,却还是毫无察觉地在那儿专心只跟自己脚上的东西作对。

她这种不自觉的暴露引得他眉头微微皱起。

他眼眸微动,拿过她手里的房卡,直接抱起她, 刷开房门:“进去脱鞋。”

门边的感应灯随即亮起来, 但主大灯还未打开, 昏稠的光线下, 佟闻漓反映过来的时候她被他放在进来的玄关柜上。

“在这里脱。”

他说完后自己却坐在她对面的那张矮沙发里。

她只能依稀地看清他的轮廓,看清他眼底逐渐升起的不明朗的神色。

她不懂, 他明明之前还说的好好的,今晚放她一个人睡的,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地进来。。

她想从那玄关柜上下去,伸出脚试探,他却出声制止:“不准下来。”

他就坐在一米外的地方这样看着她,好像全方位地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但她羞红了脸,她做不到在他面前这样在他的注视下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声音放柔,混着半明半暗的光线,带点央求:“先、先生……”

坐在他面前的人这会混着酒意的声音微微发抖,好像让她脱个鞋是要了她的命一样。

“还要不要在外面随便脱鞋了。”

“不、不要了……”

他于是起来,走到玄关柜,帮她把恼人的高跟鞋脱了。

她缩回脚去,像是受惊的小鹿。

他站在她面前,就像晚上舞会之时的那样子,但她现在人在坐在玄关柜子上,比她原先自己站在那儿要高一些,这让她微微抬眼就能轻而易举地看着他的眼神。

不明朗的光线下,他从来琥珀色的瞳孔掺杂了许多墨色。

她想起今晚他们藏在人群中,藏在不明晰的光线中仿佛一场密谋。

佟闻漓仿佛回到住在西贡堤岸的那些日子,她听到湄公河混入大海的那段潮汐在夜里涌动,也仿佛听见窗外海浪拍向礁石,她就住在大海之上。

她回头望去,看到月光色一般的自己白皙蜿蜒,睫毛微微颤动,又失神地把头扭过来,埋在柔软的云枕里。

唱片机悠扬的声音覆盖了她的紧张,也试图藏下他克制的声音。

她的手指触摸到他的发梢,在虚幻光影交错间偶尔碰到他的耳垂和唇边。

交错的五指张开,她像是能指挥唱片机里钢琴曲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启,又什么时候结束一样,一场钢琴曲演奏下来音符高低错落,起伏变化,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在音乐中徜徉。

像是西贡夜里的芭蕉在一段干旱的季节后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雨。

在所有蝉都掉落死亡的那个夏天,翠绿的枝丫却开始发芽,她也因此体会更多的人生。

他最后抱起她,在浴缸里盛满水,把脆弱如那一颗滚落在青烟散漫的日头里刚采摘下的青槟榔一样的她放入水里。

水的浮力把她的发飘起来。

她又恢复成那个曾经的样子,在湿漉的雨夜里敲开他的窗门,毫不修饰的五官在他面前展开。

“阿漓——”

“阿漓……”

他这样叫她,感受她年轻的心跳。

指尖传来她特有的温度。

他很想拥有,也很想摧毁她。

她把夏天的感冒传染给他,让他的扁桃体也发了炎,把他的名字找回来,让他总是不顾后果的冲动。

*

仿佛他们都在探究那一个拥有步骤的过程一样,阮烟给她的东西她即便没有用上,却也让她足够放下身段,说一些她自己都会觉得时常脸红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他从来禁欲的西装外套下的脉络如此清晰且具体。

体型悬殊带来的后果就是她的下颌角还疼,她太年轻了。

她忘了昨天是怎么睡着的,但清晨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柜子上是他的留言,让她醒了就叫客房服务,早餐会让人送上来,他还有个会,开完就回来。

佟闻漓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清晨七点半,料想先生的会,应该是国际会议。

她叫了客房服务,酒店的服务人员说完“稍等,马上到”之后,佟闻漓就去洗漱。

昨天晚上是冲动大于理智,但她其实没有做好留夜准备的,也没有带来换洗的衣服,所以今天早上她依旧穿着那一身。

方领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处有一处红到甚至有些发紫的痕迹,佟闻漓想试图把领口拉的上去一点遮盖一下,却发现衣服的领口处有一个不大的裂痕。

她连忙扭头去看,就在她肩颈旁。

这会彻底没辄了,佟闻漓四下看了一圈想找找有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她眼神落在房间转角处的衣柜那儿,走过去打开衣柜门。

衣柜里放着几套他的深色系的西装和衬衫,整齐干净,下方的格子里陈列着几条不同款式的领带,但没有什么可以遮盖的丝巾类的东西。

佟闻漓于是对准了他的衬衫,她从里面找了一件款式休闲的白衬衫套在自己裙子外面,遮挡着脖子上的红印。她想,衣服都是他弄破的,拿一件他的衬衫穿,总不过分吧。

她想是这么想的,穿了衬衫后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小灵通拿出来,在滴滴达达的手机翻页中找到那个“好朋友”,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

发完后,她就去洗漱了。

*

林助一大早就来找先生。

皮特总那边联合了几个做船运的大佬约了先生三个月,先生才抽了个时间,答应他们过一下后续的合作方案。

皮特总是法国卡撤曼先生的养子之一,即便现在在集团里给的职级和权力不高,但有着这一层关系,他的事,林助从来就不敢怠慢,即便先生从来都认为,皮特总做事总是不够磊落,虽为名义上的兄弟,但总不愿深交。

果然一早上下来,皮特总的几次发言总是惹得先生不快,把价格压倒几乎没什么利润可图的空间,倒是在船商面前给自己挣了面子,风险全部让先生这边来承担,偏偏还带着和善又通情达理的人设,一副这事没谈成是先生不够理解的样子。

来去几句中,先生神色虽然未有什么明显变化,但他手里转着火机的频率让熟悉他的林助早早地感觉到了先生的不悦。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林助看到先生微微拧眉,他心下一凉,又是哪个点背的往枪口上撞,他做好了会议结束后去教训人的准备,却见原先眉头皱起的人这会盯着信息看了一会,最后却是眉头舒展,风淡云轻,神色与刚刚完全不同。

而后,他对着对面喋喋不休地视频会议里的人说到:“行,那这事,皮特总拿主意吧。”

对面的人像是显然没料到他会放权,在那儿愣了许久,而后才说道:“Louis,您的意思是,我对这件事具有完全决断权?”

“是。”他关了手机界面,抬头问到,“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今天就到这里了。”

说完之后,他就下线了,起身像是要走。

林助有些惊讶,因为先生之前让他把这周末的安排都推掉了,他还以为先生要专心对付难搞的皮特总,但他却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还把这批关键的货让给了皮特总全权打理。

他起身有些犹豫地问到:“先生,您真的让皮特总管这批货物?我听说他最近可是一直在找地方做出成绩,拉扯着董事会的人给他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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