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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已经笑意盈盈地过来,他只得转身过去应付,留她一句“乖乖坐那等我”。

他嘱咐一番。

佟闻漓说知道了,于是就自己往沙发区去。

许是因为年关到了,开完这个年会,商会里的人都会分到一笔不小的分红,来参加宴会的人都衣着华贵满面笑容。

佟闻漓坐下来不久后,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姑娘到她面前,礼貌地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佟闻漓点点头。

那小姑娘说谢谢,于是就坐了下来。

那小姑娘打量了佟闻漓一番,坦率地赞美到:“您真漂亮。”

“谢谢。”佟闻漓回赞道:“您也很漂亮。”

“您这条裙子是奎尔蒂秀场的高定款吧,我听我经纪人说,这个设计师,连定制款修改都不让动,您是商会里的高层吧?”

佟闻漓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身上的裙子,她误以为她是商会的人,于是她摇摇头:“您误会了。”

她听她说起经纪人,料想这个女孩子应该在演艺圈工作。

“可以交个朋友吗,我姓金,是个演艺圈的新人,你可以叫我金金。”

佟闻漓还未来得及介绍自己,一个女孩子娇俏的声音就打断她:“哎,金金啊,朋友不可以乱交的。”

佟闻漓抬头看去,迎面走来的那个女孩子穿了一条芍药色的小礼服半拖尾裙,头发半披,头顶上带着个王冠样式的饰品,上头的钻熠熠发光,像是出身不凡。

她身边跟着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但只有说话的那个人坐下来,坐在佟闻漓的对面。

原来叫金金的小姑娘下意识地身体往佟闻漓那儿偏了偏,头微微下垂,像是很怕来的人。

“你知道她是谁带来的吗,你就敢跟她交朋友,你也配~”坐下来的那个女孩子把手上的酒杯放在茶几上,打量着自己做的指甲,慢慢地说道,没抬眼看任何一个人。

“人家可是跟着先生进来的。”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穿着降蓝色裙子的女生说道,“那可是先生,你看看这些年,他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没有?”

坐下来的那个女生原先的神色微微变化,她剜了蓝衣服的人一眼。

蓝衣服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低下头去。另一个穿黄裙子的姑娘连忙忙找补道:“怎么没有,金金,你应该记得你们演艺圈的前辈,大名鼎鼎的lyrisa小姐,那会儿她多威风,先生去那儿不带着她呀,后来呢,还不是说不要就不要了,要不是我们坎爷人好,她现在哪里还有容身之地。”

中间那姑娘清了清嗓子,微微抬着下巴:“怎么说她也还算是我嫂子,哪怕家里叔伯长辈们都看不起她,我哥那婚不也还没离吗,你们注意点,说到她也就算了,别说到我哥。”

但斥责完众人后,她又自己说到:“不过说到底,是该门当户对才行。Lyrisa那种凭着样貌吃几年年轻饭的卖唱女妄想登入豪门,那不是痴人说梦嘛,年老虽衰又没什么本事,出身不好,没父母没兄弟仰仗就不要往这个圈子里硬凑了,搞得我哥里外不是人。”

她微微叹气,表示懊恼,继而支着脑袋,朝着佟闻漓点点头说;“阿漓小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佟闻漓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她展露如此直接的敌意。

但她头也都没有抬,只是轻飘飘地回到:“各位小姐,莫不是我来错了地方,难不成今儿是电影颁奖典礼要选最佳女配啊?”

“你——”

佟闻漓这话在说她是个上蹿下跳来耀武扬威的配角,她想要发作,又觉得自己被惹恼了反而显得她很没有教养,于是她也学着她轻飘飘地说道:“我好言相劝,建议阿漓小姐找准自己的位置,看看谁坐在商会高管主桌上,谁只能虚头巴脑地挂个特邀嘉宾。”

说完后,她就走了。

佟闻漓听明白了,这姑娘自我感觉好的不得了。

她走后,原先一脸紧张的金金出声安慰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您是跟……跟先生一起来的……您别放在心上,我真不是故意把她招来的。”

“不关你的事。”佟闻漓摇摇头。

“她是商会二把手的妹妹,叫黄西昔,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坎爷的亲妹。”

佟闻漓顺着金金的眼神看过去,在那儿看到了此刻跟在先生身边的那个面色硬朗四十不到的男人,他身量没有那么高,虽穿了一身绅士的英式衬衫,但敞开的胸前纹了一条条纹复杂的龙,一看就是要镇住人的形象。

有这样一个哥哥,想必这位黄小姐,应该没受过什么委屈,才跑到她面前来酸一通。

“你也是坐在特邀嘉宾那一桌吗阿漓小姐?”金金学着这样叫她。

“你也在吗?”佟闻漓猜个七七八八.

“嗯。”金金点点头,“我们都坐在那儿。”

“我们是谁?”

“就是——”她像是有些难言,看了一圈周围没人,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各种各样的情人。”

*

佟闻漓才知道,原来在这个有钱人的世界里,还是这样分的。

她并不是不理解这种关系。

在外人看来,lyrisa小姐曾经跟着先生出席各种各样的场合,但最后却嫁给了坎爷。

而跟这个女人同时有联系的两个男人,却能不计前嫌地依旧一起合作。

情人对他们来说,是在利益之后的东西。

是随时可以丢弃,可以置换的东西,所以他们上不了所谓的他们的高层桌。

只有利益一致,互为捆绑的主体才能坐在一起。

这就是这里的规矩。

佟闻漓竟然还天真地认为她不跟他坐在一起是一件好事情,为她的坚持获得的胜利而高兴。

但事实上,那就是本该属于她在的位置。

她和那些鲜活、年轻,穿着漂亮的姑娘一起坐在那个叫做“情人儿”的桌子上,接受这些不因为他们自己而是因为他们跟着的人获得的灯光。

这让看似淡定的她嚼着没什么味道的饭菜,即便她感受到了人群中频频寻找她的目光,她也不敢抬头去看。

她不应该拿什么手包的,她应该带上自己的随身听,躲在他的车里背法语单词,等他沾着酒局的香水味回来就好。

她也不该跟他并驾齐驱地进来,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和考量,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挖苦和讽刺。

倒不是因为那个黄小姐的一番话,而是这些时光以来,他给的那些关怀和温柔的确让她患得患失。她知道那是因为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地位导致的,那是他们所有的经历导致的。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摄取的元素不一样,那导致了他们并不能成为平等的人。比如他能从容不迫地与人交际应酬,而她会因为别人一句戳破幻境的真相惴惴不安。

她其实知道他们不能长久的。

很早就知道的。

她在虚虚实实的酒场里举着杯子听着金金介绍坐在那儿的人,仰头跟大家笑成一片。

混乱之中,手中的杯子却被夺下。

佟闻漓怔怔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

“找一圈了没找到,真坐这儿了?”他扣了她的杯子,不由分说地牵过她的手把她从那个桌子上拉走:“跟我走。”

“先生——”她跟在他身后,直到被他拉到大厅最中间的那个主餐桌上,那儿做了一圈商会的大佬。

他抬抬手,原先坐在身边的人自觉地让起一个位置来。

一直在那儿谈论的人见到先生带了个女人过来,纷纷抬头。

年会的高层桌哪怕是家属都上不了的,黄西昔因为在商会里也有也有股份,才跟着坎爷坐在了那儿。

“先生——您这是?”

坐在那一边的坎爷微微不悦。

先生却自顾自地安排佟闻漓坐下,让人给她添置了一对碗筷,掀着眼皮像是给个交代:

“我家小朋友年纪小不懂礼貌,怕冲撞了谁后让人笑话,坐我身边,我好照看管教。”

他这话看上去礼貌,实则轻飘飘敷衍人。

“这——”

他不再给对面的人有话可说的间隙了,只是微微侧头,对佟闻漓说:“虾吃不吃,给你剥一只。”

佟闻漓看着一圈看过来神色各异的人,点了点头。

于是他伸手,把那盘虾转到自己面前,还真从里面捞了一只,在那儿慢条斯理地拆着。

那动作不像是窘迫地拆一只虾,反倒故意地让人瞧着他的张扬跋扈。

黄西昔见到先生把人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了了,这会看他连自个哥哥的面子都不给,一定要带这个女人入上座,她虽从来惧怕他但仗着那商会从来都有规矩却也没有忍住:“先生——您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他掀开眼皮,把剥好的虾放在佟闻漓的碗里,“听说黄小姐倒是讲究规矩,尤其我刚知道您这对门当户对很有研究。”

“那我倒是想问问——”他剥好了后,放到佟闻漓的碗里,在那儿用湿巾擦着手,慢悠悠地问到:

“我和你哥,当的是哪个门,对的是哪个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