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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陈粥努力地把腿支在高脚凳子的凳沿上。

“给她来杯水。”沈方易对着柜台的调酒师说道。

“好的,请问这位小姐——”调酒师礼貌问道,“您是要温的还是要凉的。”

“凉的。”陈粥忙不迭地说道.

单享的高柜只有他们两个,这是二楼□□的一个安静的独立散台,远离刚刚那些滔天的音浪。

陈粥抿着凉水,压着脑子里楼梯口后见到的那些表演,所幸刚刚他带着她往里走的时候,他站在外面,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了全部的画面。

只是音浪滔天,在缺失画面的情况下,却对大脑形成了更为刺激的挑逗。

陈粥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喘,从那些画面走过的时候,她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什么神色都没有,身上好似有层铠甲,面对荷尔蒙和多巴胺的侵略依旧波澜不惊。

陈粥也不知道,怎么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可能是因为他叫她小朋友,她大脑在那一刻指挥嘴说的是,她不是小朋友,她成年了。

他随即就笑了,直起身子说,“好啊成年人,那你敢不敢跟我,去玩一点成年人的游戏。”

她通过他插在兜里的手臂和瘦腰露出来的间隙,看到他身后的“游戏”,怵地头发都能倒立起来。

他像是能把她看穿,“行了,你还是乖乖当小朋友吧,走吧,请你喝杯水。”

然后他就真的把她带到了这里,真的请她喝了杯水。

陈粥看着就坐在她身边的人,生出点做梦的感觉来。

调酒师带着白色的手套,把酒柜里单独陈列的那瓶酒双手递过来放在他的面前,水晶玻璃瓶上部有个金色的瓶口,上面有个似人似马的图案。

“楼下那些是跟你一块来的?”他先开了口。

“嗯。”陈粥接着这猝不及防的话题,“是我朋友。”

“朋友?”他用的是反问语气,而后轻笑一声,“倒不是像你会交的朋友。”

陈粥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而后又想起什么来,连忙说道,“是你让我们进来的吧,谢谢。”

他伸手拿过眼前的酒瓶,“怎么说?”

陈粥肯定到,“要是他们说的认识那个什么蒋老板的缘故才能进来,那我们早就进来了,也不用在外面等了许久,守门的那几个人,分明是送你进来后,才让我们进去的。”

他用手支着头,下巴微抬,眯着眼睛看着她,眼里映着跳跃的灯火,目不转睛地“嗯”了声。

陈粥这才发现,他下眼睑睫毛根的间隙处,有一颗红色的痣。

他笑着说嗯的时候,带点对她的肯定,连带着那小痣都及其深情。

得到了肯定,她变得大胆了许多,“这样算来,你帮了我三次,你心肠真好,对了,你是做什么的,是这儿的老板吗?”

沈方易一时没料到这小姑娘还挺能侃,他听她奉承自己心肠好,随即没过大脑轻飘飘地逗她:“我是个慈善家。”

这话一说完,对面小姑娘明显被他唬住了,睁大眼睛一脸艰难地说服自己相信,他不由地觉得好笑,低低地笑出声来,“如今新时代的祖国花朵,都像你这样可爱吗?”

陈粥这才确认他就是在敷衍自己,抓了眼前的杯子,斜着眼看他。

他对于刚刚惹小姑娘的手段的恶劣性显然没有认识,依旧自顾自地倒了小半杯烈酒。

他用的是一个敞口的高杯,浑厚的液体盘旋在杯子底部,他单手握住,仰头,喉头一滚,抿着唇,像是品茗,不像是喝浓烈的酒。

这般闲适惬意让陈粥产生了那酒香甜且可口的错觉。

她指着那酒问道,“你的酒好喝吗?”

他原先放在桌子上的手松开,抱在自己胸前,给陈粥腾出地方来,“你试试?”

他的意思是让她直接喝他的那杯,陈粥看看杯壁上久久不肯坠落的酒渍凝结而出的水珠,抬头看到对面男人单薄的唇,仿佛那杯壁上还有刚刚刚硬和柔软碰撞而留下的证据。

她只得带着点无助地看着他。

沈方易看到眼前的姑娘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带点难以言说和抗拒的祈求,随即向调酒师点了点头。

调酒师这才拿了个杯子,量着她的酒量给陈粥也倒了个底。

沈方易的纵容让陈粥得偿所愿,她双手捧着那高脚酒杯,也学着他那样,仰头。

等到酒入喉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个骗局。

她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辛辣的感觉似是要把脑袋烧穿,她止不住地咳嗽,趴着高柜台在那儿低着头咳得身体也一颤一颤的。

偏偏旁边的人还在恶劣地笑着,他边笑边伸出一只手,帮她拍着后背,顺着她那口气,还不忘了教育她,“你家里人没跟你说过,陌生人的酒不要乱喝嘛,小小年纪,胆还挺大。”

眼前的姑娘咳得苦胆都要出来了,间隙里还不忘了怨怼他,“是你自己说你是慈善家的,谁知道你五味丧失,什么癖好啊、咳咳、喝这么难喝的酒。”

沈方易眯着眼依旧笑,手上动作没省。得,把小猫惹毛了,连礼貌伪装都省去了,连“您”都不说了。

陈粥终于不咳嗽了,拼命灌着水。

沈方易起身,走到高柜台里头,站到陈粥面前,拿过刚刚放在他自己面前的那瓶酒,用酒匙兑了一勺。

“喜欢酸还是甜?”

“嗯?”陈粥嘴里还含着冰水。

“酸。”她生出点叛逆,反着说。

“喜欢什么颜色?”

“粉色。”她瞎说。

冰块混合,西柚汁入酒,红莓浆果荡漾,晃动中他动作熟练,一会儿,一杯鸡尾酒就出现在她面前。

陈粥惊掉下巴。

浅口平杯里用冰块做了一座冰山,悬浮在冰山周围的是粉色的汪洋海,散落的海盐像是漂浮的雪山冰块,极致梦幻的淡粉色,让本来对粉色无感的她都有些移不开眼。

很多年后她站在富士山下,她才知道,这样的美景早在他用稀缺的珍藏路易十三,给她调了一杯特制的鸡尾酒的这一晚,她就早已目睹过。

“尝尝。”他擦拭着好看的手。

陈粥接过,抿唇,酸度刚好,果味盖过酒涩,入口甘甜。

陈粥:“这酒叫什么?”

沈方易反问:“你叫什么?”

“我?”陈粥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的名字吗?”

“嗯、”对面点头。

她想了想,最后迟疑地一字一句地说到:“陈粥。”

而后又追问:“你是想用我的名字命名它吗?”

“嗯。”他站在柜台里头,微微侧头,额间松软的刘海掉落,微微阖眼,摊了摊手,“不过你这名字显然不合适当酒的名字?”

他说的没错。

陈粥接着抿了一口,酸甜的西柚汁混着酒香,浅浅地在喉口处盘旋。

她放下杯子,抬头,“那你呢?”

“什么?”他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坐回前面的位置。

“你的名字?”她郑重其事,“你知道我的了,礼尚往来,你得告殪崋诉我你的。”

“我不一定会说真话。”他翘起二郎腿,手里绕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意兴阑珊地拿捏她。

陈粥强调了一次:“我说的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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