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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非低头看了下钱菲,问:“能站稳吗?”

钱菲点头。

李亦非又问:“左面还是右面?”

钱菲苦涩涩地说:“正面!”

李亦非松开她,踏上前一步,迅疾地挥出一拳,正好砸在胡梓宁的鼻梁正中。

胡梓宁一下捂住脸哀嚎着蹲了下去。

李亦非甩甩手走回来扶住钱菲肩膀,感觉到掌心下她在不停地抖。

他不想再跟眼前这个人渣纠缠下去了,他得赶紧把她带走。

“孙子,我让你再蹦跶蹦跶,你等着,有你哭着跪下来叫爷爷那天!”他说完不管胡梓宁捂着鼻子在咒骂些什么,扶着钱菲立刻离开。

钱菲在向后倒的时候脚崴到了,李亦非觉得坐地铁不方便,就招手拦了辆出租车。

钱菲犹豫,“咱们回家那段太堵了,还是坐地铁吧。”

李亦非直接把她往车里塞,“我也知道堵,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打车上班天天跑去挤地铁?可是你脚都这样了,堵就堵吧。”

出租车上,钱菲忽然怔怔地问:“对了,你怎么来了?”

李亦非觉得从刚才开始她的状态就不太对。他一边盯着她一边说:“我不放心,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来了。”

路上一直堵,堵了快有两个小时,车才开到家。

直到下车,钱菲都没再说话。

到了家楼下,她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往楼道里走。李亦非交完车钱赶紧跑过去扶她。

“我告诉你钱菲,我们家臭老头我都没这么扶过他!你就珍惜去吧!”他一边说,一边扶她进电梯。

钱菲还是没说话。

等进了屋,他把钱菲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钱菲一直都傻怔怔的,直到坐下后,忽然她冷不丁一抬头,说:“我现在特别想喝酒!”

李亦非二话不说,转身下楼去买酒。

钱菲坐在地上,闷闷的一罐一罐地喝着酒,不说话。李亦非扒拉着头发,心头涌起一丝烦。

“钱菲,你能说句话吗?”

钱菲应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他几乎有点发毛。

“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特傻逼啊?”钱菲忽然问他。

李亦非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说我是不是就这被劈腿的命啊?”她问着这话的时候,两大颗眼泪从她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看得李亦非心惊肉跳。

他从来也没看过哪个女孩用这么平静的表情流着泪的。

他看着她一直一直不停地掉着泪,可就是不哭出声。

他被她哭得心头压抑,忍不住问:“你怎么哭都不出声啊?你出点声吧,别憋坏了!”

钱菲挂着一脸的泪,看着他,惨惨地笑了,“我就算哭出声了,又哭给谁听呢?”

李亦非看着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那一刻,他仿佛能亲身感受到钱菲的心有多疼多酸一样。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知道,眼泪的力量,不是娇滴滴的喊痛,而是无声地惨笑着哭。

哭了一阵,钱菲渐渐冷静下来。

她喝着啤酒,对李亦非说:“现在想想,我还真是个傻逼,之前你几次点我,让我注意一下,可惜我都没听进去你话里的意思。李亦非,你是怎么知道胡梓宁劈腿的?还有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和我明说呢?我这人傻,一根筋,什么事儿你要是不跟我挑明,我真的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李亦非看着她,“我从来不管别人的感情问题,能几次提点你,已经是前所未有破天荒的事了!”他顿了顿,问,“你现在的情绪,能承受我告诉你实话吗?”

钱菲点头,自嘲地说:“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再难过又能难过到哪去?我已经哭过了,你放心说吧!”

李亦非沉吟了一下,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你还记得有一天家里保险丝坏了吗?那天晚上我回来得很晚,是被人叫去酒吧谈事了。在酒吧我看到隔壁桌有个男的和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搂搂抱抱很亲热,一看就是富婆与小白脸的关系。我印象挺深刻的。后来我们去酒店做尽调的时候,我认出了那个男的,我问你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吗,你说是,当时我想着和你也不是很熟,就没把这事告诉你。

“后来又有一次,我和哥们,就充话费送一袋子茶叶那个,我们去酒吧喝酒,又看见胡梓宁了,他身边又换了一个女的,手腕子上戴着卡地亚的大镯子,手指头上拴着蒂芙尼的大钻戒,脖子上还套着一条翡翠的绿链子,我当时就挺佩服胡梓宁的,让我对着这么一个胡乱搭配饰物以显示自己是个暴发户的女人,就算是个天仙我都下不去嘴!可他就能哄得人家乐呵呵地掏钱买单请他喝酒,真是本事!”

钱菲听着这些事,忽然万分庆幸自己被胡梓宁拉到他家那回,她很坚定不移地浇灭了他想哼哼唧唧她的企图。

她抱着啤酒罐沉默下来,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己。为什么种种迹象那么明显,她却一直没有发现胡梓宁是那样一个人?

是不是她从根本上就没把他放在心里过?是不是潜意识里,他只是她排解寂寞的、适合结婚的对象而已?

也许,她没有对他真正动过心,也就没有对他真正用过心,所以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花心思去分辨过真伪。与其说是别人骗了她,还不如说是她乐于待在自己印象中的世界里,自己骗自己。

她忽然对胡梓宁释怀了。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她用来逃避、忘记汪若海的屏障而已,只不过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但无论如何,想到那男人曾用哄过甚至亲过其他富婆的嘴来亲过自己,她忽然觉得胸口涌起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跑到厕所去吐。

她吐得撕心裂肺,简直快把胃都吐出来了。

李亦非跟着她进了厕所,一边一脸嫌弃的捂着鼻子,一边胆战心惊地问她:“钱菲我说你不是被他占了便宜怀孕了吧?”

钱菲用生命呕完最后一口,虚弱的蹲在马桶边,歪着头,冲李亦非说:“怀孕你妹!姑奶奶就是因为没让他在肉体以及金钱上占成便宜,他才狗急跳墙欺负人的!”

李亦非看着她,啧啧有声:“他可真行,还真是不挑食,对着谁都能下得去嘴!”

钱菲直到漱完口才反应过来李亦非是什么意思。她酒酣脑热想也没想,弯腰摘下一只拖鞋就朝李亦非脸上撇过去。

李亦非被砸懵了,气急败坏地跳脚叫:“钱菲你疯了吧你?别趁着失恋就耍酒疯啊,别以为我能让着你!你再把拖鞋甩我脸上试试!”

话音刚落,如他所愿,另一只拖鞋不偏不倚又砸中他的脸。

李亦非真的怒了,他冲过来扯着钱菲的胳膊怒吼:“你信不信我抽你!”

钱菲仰着头看他,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清亮得吓人,“抽吧,抽死我算了!反正今天晚上经过这件烂事再想想明早起来之后还得继续挤地铁,我就觉得只活到这其实也无所谓了!”

李亦非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气就消了。

钱菲努力收拾着自己的心情。在事情发生三天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很好地驾驭情绪的时候,她打电话给姚晶晶,告诉了她这边所发生的事情。

姚晶晶在电话那头直接炸了毛,非要立刻买机票杀回来去酒店泼胡梓宁硫酸。钱菲千求万求好说歹说才把她安抚住。

姚晶晶挂电话前告诉她:“狒狒你再忍一段,我把我手头的工作尽快搞完,搞完就回去陪你!什么狗屁土豪,老子不稀罕了,让他自己玩蛋去吧!”

钱菲挂了这通电话以后,一则有点感动,一则觉得姚晶晶也许在大连那边感情发展也遇到了不顺。

风风火火的她,从来都是斗志昂扬的,什么时候说过“让他自己玩蛋去吧”这种类似放弃的话?

钱菲一点都不希望姚晶晶回来,因为她知道,如果姚晶晶真的回来了,就说明她受伤了。

又过了两天,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她意外接到胡梓宁的电话。

胡梓宁在电话里对她破口大骂:“钱菲,你是陪我们董事长睡了吧?有本事别跟我玩阴的!”

她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旁李亦非已经伸手夺过她的手机,对着里边的人说:“孙子,我说过的吧,有你跪下来叫爷爷的那天!我告诉你以后不要再骚扰钱菲了,当心爷爷我让你在北京城混不下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钱菲愣愣地看着他。

他甩了甩头发,问:“被我帅懵了是吗?”

钱菲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怎么回事?还有你干嘛挂了电话,他骂了我一句我还没来得及回过去呢!”

李亦非啧啧两声:“你浑身上下也就这小心眼劲还像个女人!”随后云淡风轻地为钱菲解惑说,“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酒店把胡梓宁给开了。”

钱菲一愣,“真的假的?你做了什么?”

李亦非端着架子说:“也没做什么,就打了几个电话!”

钱菲冲他一撇嘴,“吹,接着吹!”

李亦非有点不乐意了,“你怎么不信呢?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做到的?”

钱菲说:“你找你们项目负责人去和证券代表说的吧。”

李亦非冲她摇手指,“no!工作的事和私人的事,我是分得很清的,所以我绝对不会找项目上的人去说!我呢,有个叔叔,拐几个弯就能搭上直辖酒店的某市政机关领导,所以让胡梓宁滚蛋这事,真就是打几个电话让市政那位跟酒店的林董事长递句话的事儿!其实这点屁事也犯不上直接劳驾董事长,可是我得让胡梓宁长点教训,得让他知道自己是对谁喷粪呢!他喷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