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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几乎要激发出许蜜语的母爱来了。

看到她来,纪封也意外了一下。

看到她手里提着的食盒,纪封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终于看见了水源的旅人似的,眼睛顿时一亮,抬手就对着食盒一指:“那是给我带的卤肉是吗?快拿来给我!”

许蜜语看着纪封,这一刻她竟一点也不觉得他是个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可怕人了。

她含着浅笑把食盒提过去,打开盖子,看着纪封像饿足了三天似的大快朵颐。

一旁薛睿闻着肉香直流口水。

许蜜语忍着笑意对薛睿小声说道:“薛助理,我也给你留了一块,等会儿悄悄拿给你。”

薛睿整个面庞都亮起来,一副恨不能马上认许蜜语做亲姐姐的感动样子。

纪封吃完肉,满足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靠了一会儿,许蜜语和薛睿都以为他睡着了。许蜜语于是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离开前她把给薛睿留的那块卤肉悄悄给了他。

结果纪封出了声。

“你们俩都给我站那。许蜜语,你都敢当着我的面收买我助理了?”

声音冷冷的,半真半假地又叫许蜜语有点害怕起来。

薛睿倒是嬉皮笑脸的,拿准了纪封吃饱之后心情不会差到哪去,开始转移话题:“老板,你在这坐了好一会儿了,要不然去床上躺会儿,试着睡睡?”

纪封周身气息停滞了片刻,像在认真思考去试试睡一下的可行性。

“蜜语姐说可以给你读会儿英语。”薛睿加码。

纪封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卧房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许蜜语挑眉问:“你站这不动,是觉得我耳朵好使还是打算用喇叭坐在客厅里读给我听?”

许蜜语回神,赶紧挪动脚步跟上去。

她刚刚只是不确定自己到底可不可以跟着纪封进入他的卧房。在上面待的这几天她有一件事很确定,纪封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的领地,而这领地中的禁地,就是他的卧房。平时除了薛睿能进去帮他整理房间,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进得去。

……不,仔细想,也是有第二个人进去过的。

就是她自己。

而那晚她不只进去了,还和纪封……

许蜜语耳朵里轰地炸开一声响。

她整个人都无措起来。

等下她要怎样假装自己不尴尬而迈进那间曾经装满意外一夜的卧房?

正心情慌乱间,许蜜语忽然发现,纪封带她进的是另外一间卧房。

……他换卧房了。

许蜜语不由松口气。

同时她也明白过来一件事——按照纪封的洁癖劲,她不小心睡过的卧房,他不再睡。

于是他换了另外一间,哪怕这一间房比原来那间要小了一点。

纪封走进房间,甩了鞋子上了床。他半靠半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对许蜜语低声交代:“拖把椅子坐过来,开始读吧。”

许蜜语听话地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点亮床头灯,关了卧室灯,拿起一份英文读物读了起来。

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把夜晚浇得黏湿冰冷。房间里亮着一盏浅黄小灯,照得屋子里暖和悠静。

许蜜语声音不高不低地读着英语,语速不疾不徐缓缓流动。

不一会儿,她听到纪封发出了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她读英语的声音渐渐、渐渐地弱下去,最后变成安静。

他睡着了。

可能是折腾了一天一宿,是真的累了,所以尽管她停下来,他也没醒。

就着昏黄灯光,许蜜语看着睡着的纪封。

不得不说,她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光线温柔了他平时冷厉的眉眼,晕染着他饱满的额头,微隆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有似抿非抿的嘴唇。

睡着了的他,一点不像醒着时那么难搞。这时的他安静,柔和,没有嘲讽脸也没有攻击感,完美得像件出自大师之手的艺术品。

许蜜语从纪封熟睡的脸上收回眼神。她起身,关掉那盏床头灯,让纪封在黑暗中彻底安眠,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见她出来,薛睿有些意外地指了指房间里面,轻声问:“睡着了?这么快??”

许蜜语点点头。

薛睿冲她竖根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许蜜语冲他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嘴唇轻启,露出贝珠一样的细白牙齿。她笑得夜都好像变亮了。

她轻声对薛睿告别,然后离开了。

薛睿送走许蜜语时还在忍不住想着她刚刚突然绽放的那个笑容。

这姐姐一笑还真是好看。他想如果自己是纪封,又得靠她吃,又得靠她睡,她又笑得这么好看,他恐怕一不小心已经被打动了。

只可惜纪封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人,他不仅对自己要求完美、对未来伴侣他也是个遵循完美原则的人,遵循得几乎有些心硬。

所以他没边没沿地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个姐姐笑得再好看,恐怕也打动不了纪封那么心硬的人。

*

许蜜语回到宿舍就洗洗睡下了。

和纪封正相反,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睡了个黑甜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精神抖擞地起床、洗漱。她想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当好在顶楼的最后一天班。

到了顶楼时,她意外看到纪封今早居然也精神不错,看得出昨夜他应该睡得很好。

许蜜语赶到时,纪封已经吃过早饭换好西装,准备带着薛睿出门了。

和许蜜语迎面碰到,彼此一进一出间,纪封看她一眼,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错肩而过了。

他这在旁人看来颇为冷淡的招呼,在许蜜语看来已经是极大的热情绽放了。

按照纪封的性子,以往他从不跟她打招呼的。她想他这一眼一点头,应该是看在昨晚她把他读睡着了、且还睡得不错的份上。

薛睿跟在纪封后面,和许蜜语擦肩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飞快地告诉许蜜语说:“蜜语姐,我今天要陪纪总出去开三个会,这些会全开下来恐怕得一天。白天没什么事你就在客厅沙发上歇着,晚上到了下班时间就按点走,不用等我们,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许蜜语只来得及回了声“好”,还顾不上说其他的,薛睿已经抬腿追纪封去了。

许蜜语没来得及告诉薛睿,今天是她上来当差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要回行政层继续做她的领班去了。

白天纪封不在,许蜜语过得非常轻松。

轻松到几乎无聊。她干脆挽起袖子把整个大套房的卫生都做了一遍。

她把所有床铺上的被褥床单全都铺得一个褶皱都没有,又把全套房的地毯仔细吸了一遍,把所有卫生间全都认真清理过,尤其是纪封每天用的那个,她把浴缸马桶刷得能反出青白色的亮光来。

最后在傍晚下班临走前,她想了想,留了张字条在客厅的茶几上。

*

纪封一天开了三个大会,开完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

回到顶楼打开房门时,满室漆黑。他不由微怔一下。

这不符合他的预判。

在他的意识里,套房里应该亮着灯,许蜜语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们回来。

薛睿连忙把套房的灯光系统唤醒。

金光大亮的房间里,没有许蜜语的身影。

她已经走了。

纪封走到沙发前坐下,说不上的疲惫顺着四肢向身躯里蔓延翻涌。

眼神扫过茶几桌面,上面有张字条。

纪封本打算招呼薛睿过来给自己念念,但马上念头一转,他自己探身向前取过字条来。

上面写了几行字,算不得好看也算不得难看,但很娟秀整齐,看得人倒是很舒服。

视线扫过内容,是许蜜语临结束顶楼的调用前对他留下了感谢的话。

她说今天是她在顶楼上班的最后一天,明天她就要回去行政层了。

虽然在上面的日子很短暂,但却是她一生里最重要、最有意义的几天。因为她找到一个新的自己,一个想要过不一样人生的自己,甚至可以说,她用这几天打开了她新的人生。她还谢谢他帮忙解围,帮她保住了工作。对于他的这份恩情,她以后一定会找机好好报答的。

这几行字的最后,落款是写得一笔一划的三个字,许蜜语。

纪封看着手里的字条,哂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