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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学士想起祝弘深两次去将军府时的失态,心中冷哼。早几年他还想着状元郎日后或者前途可期,想给他留点余地,现在想来,国公府怕是一辈子都要将祝弘深按死在这个位置上了。

陆学士哂笑:“你不妨问问自己,在朝中可得罪过什么人?为官之道能力重要,人情世故也重要。那是皇亲国戚,不是你一个六品编撰开罪得起的。”

得罪过谁?皇亲国戚!

祝弘深能想到的只有嘉宝一人,还有卫绥。但卫绥不算皇亲国戚。

难道不让他升迁,是嘉宝的意思?

不不不,祝弘深不愿相信。前世那么爱他的嘉宝,会对他这样残忍。

但想到满月宴时嘉宝对他厌恶的眼神,以及卫绥的反应。祝弘深又觉得极有可能。

那时卫绥恨不得杀了他,他现在还活着都是奇迹。可祝弘深觉得痛苦万分,这样狼狈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黄昏时分,祝弘深又一个人在酒肆里喝酒,这时一个半大少年小心翼翼接近他。

“舅舅。你又在喝酒。”

祝弘深醉眼朦胧,一看是祝景轩。景哥儿都长高了不少。

“乖孩子,过来让爹抱抱。”

祝景轩退后半步,忍着没走开:“舅舅,你醉了。”

“什么舅舅,我没醉……叫爹!我是你爹!”

一旁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祝景轩涨红了脸。最近家附近的风言风语很多,都说他和妹妹是母亲跟她“弟弟”生的孩子,说什么难听的都有。

但其实祝弘深确实是他亲爹,但祝弘深不是徐秀兰的弟弟啊。是他爹考上了状元,当上了官,就不要他们母子了。

他恨他爹。但母亲还是常常叫他来找“舅舅”要钱。因为他要读书,上学堂是很贵的。

母亲刚嫁给猎户那会儿,家里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他。银子也是先供他读书用。

但是后来娘怀孕了,又生下一个弟弟。猎户张叔倒是没为难他,对他还是不错的。可毕竟他一个人要养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家里的银子就先紧着弟弟了。

弟弟才是娘和张叔亲生的孩子,张叔对他已经不错了。

祝景轩人大了点,也开始知道人情冷暖。每次娘叫他来问“舅舅”要钱,他都很不情愿。但又没有办法。

很多次,他都想过不读书了,跟着张叔进山打猎。但他母亲都不同意,说进学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有一个会读书的爹,所以徐秀兰希望他在学业上能有所成。

但其实他在学堂里受人轻视,并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就像现在,他尴尬而无助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祝弘深要钱。

“舅舅,你醉了,我扶你回去吧。”

祝弘深忽然怒了,抓起一只酒杯朝他砸去:“跟你说了不许叫我舅舅。”

祝景轩忽然大声道:“这不是你要求的吗?我们进京时,你可曾好好看过我们一眼。连声爹都不许叫!现在她改嫁了,你又能怨谁!”

祝弘深被孩子吼得清醒了几分,又注意到周遭人异样的眼光。下意识觉得丢人。可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升不上去,就不能得到嘉宝的注意和青睐。

但他升不上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国公府压制他。当一个人没做到一定位置,他只是一只蝼蚁。

祝弘深只想醉过去,再也不想醒来。只有在醉梦中,他的人生似乎还好过些。

祝景轩扶着他,踉踉跄跄的往回走。祝景轩想趁着他醉酒,将要钱的事说了。

“爹。”他低声喊了一句。

“哎!”祝弘深双眼发红,到底还是他儿子亲。

“爹过两日学堂里要交束修了,娘让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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