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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寒传下来的江山,现在只余一半,尽管山河锦绣,却早已比不得当年风采。既无前人之威,也无后者之势,如此夜郎自大,简直可笑。

这世上,若有人能让百里家的族长做到这种地步,除非是——隐山中人。

宣和帝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这样的讥讽,是一个帝王最大的侮辱,可是他却无法反驳,至少是无法对着面前的人反驳。

叶韩望着画舫里隐约坐着的人影,手中的酒杯慢慢握紧开来。

万里江山一朝易,当年的大商就是最好的例子。

百里询愣愣的看着划近的船坊,猛地站起了身喃喃道:“那是我家老头子?怎么可能?”

“大宁江山也比不过一杯清酒得我心意,陛下,我洛宁渊就用这江山和你做笔交易吧。”宁渊站起身朝船下走去,慢行几步缓缓回过头道:“我绝不介入天下之争,储位争夺,但洛府的一切事由,我说了算。”

百里正虽不入主朝堂,但在大宁王朝的地位却是实打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他居然为人甘当船夫,说出去,别人恐怕都只会当成一个笑话。不过,也正是因为识得百里正的人极少,是以现在才没有引起骚乱。

面前的女子挑高了眉眼,头微微昂着,声音清冷无比,她淡漠的朝封辛和封显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回转到宣和帝身上:“至于皇室中人……日后见我退避三舍。”

不为其他,只因那蹲着划船之人,竟然是百里家主百里正。

若不是宣和帝心心念念着她的婚事,她才不会趟这趟浑水,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随着船坊慢慢划近,除了宣和帝和宁渊外,船上的几人望着画舫之上那个半蹲着一甩一甩拨弄着船桨的老者,眼底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满座俱惊,席上坐着的人看着洛宁渊转头便走,愣愣的说不出话来。皇室中人,不止是他们这些亲王,甚至还包括……当今天子。

这样的少女,观之便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一个玩笑般的赌注罢了,洛宁渊居然敢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同样的白衣素裙,着在她身上,却偏偏比彩船上的纤凤多了几分灵气,虽是花魁之争被这箫声中断,却无人露出半点不悦。

“朕答应,只要你不介入天下之争,自此皇家人,皆退避三舍。”冷硬的声音在案首上传来,深沉威严,仿若约誓般笃定郑重。

一艘小小的画舫自远方慢慢飘来,画舫的案板上站着一位妙龄的少女,容颜清丽润和,她手上持着一管碧绿的洞箫,显然便是吹奏之人。

走到回梯处的女子没有转身,只是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算是回应。

整个涞河也因着这陡然出现的箫声而沉寂了下来。

喧嚣退去,船板上静的落针可闻,几位王爷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动都没动。

这等以音控神之功,就算是门里的长老也决计做不到。她抬眼朝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神情越发震惊。

“今日之事,若是谁传了出去,就算你们是朕的亲子,也是死罪。”

纤凤艳丽的面容有瞬间的愕然,这箫声的音域算不得极好,甚至还有些青涩稚嫩,可她却再也难以将手挪动分毫。

“儿臣遵旨。”

悠悠的箫声自远方的河面上飘来,如山谷清泉,清冽悦耳;若高山寒梅,淡雅和香。无一丝婉转缠绵,但却极是沁人心脾。

宣和帝冷冷的朝席下逡巡了片刻,看着一起跪下的儿子拂了拂衣袖,淡淡道:“起来吧。”

可这曲声只起了一个音便陡然停了下来。

他走到了船舷边,朝下望去。

彩船上的下人搬出了胡琴放在纤凤面前,她双手轻轻放在胡琴上,眼波流转,朝官船这边望来,唇角微翘,素手欲起。

漆黑的马车静静的等候在安静的涞河边上,白衣青年握着马缰,站得笔直,背在肩上的铁剑反射出冷冷的寒光。一旁蹲在地上的洛家丫头和百里家的小子扭打得正欢,青衫少帅缓缓的朝这边迎来,眼底满是释怀和惊喜。

平王看着有些遗憾,若是父皇选的是纤凤,必会胜了那洛宁渊。

最后,他的眼神落在了那道明黄的背影上,步履不快不慢,就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动颜一般。

很快,便轮到了六月楼的纤凤出场,一身白衣,纤姿若柳,粉黛朱唇,还未演奏便惹得岸上一片叫好之声。

如此这般之人,大宁五百年的历史里,唯有一人而已。

上首的谈话虽不说惊世骇俗,但到底也超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范围,下面坐着几位王爷齐皆噤声,当作没听到一样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彩船。